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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吏(892)

祁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怪不得凉丝丝的,大冬天的踩着地面还挺冷的。

姬林把祁律抱回榻上,湿了一条布巾过来,给他擦了擦踩脏的足底,这才把祁律“轰”上榻去,给他盖上了锦被。

姬林很快也退下衣裳,上了榻,身后抱住祁律,说:“太傅快睡,时辰很晚了。”

祁律本就困得厉害,是因着半夜发现姬林不见了,这才出去寻找的,这会子天子找回来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祁律一沾榻,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立刻就睡,完全无需“冷却时间”。

祁律靠着姬林的臂弯,把姬林的胳膊当成了真皮头枕,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不知怎么的,撒呓挣般的突然睁开眼睛,一脸困得要死,却强自挣扎的模样,含糊说:“林儿你大半夜……出去……不会是……是去偷……偷情的罢……”

姬林一愣,哭笑不得。祁太傅困得嘴里含了一颗大枣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竟然还有心思猜测自己是去“半夜偷晴”的?

姬林无奈至极,亲了一下祁律的额心,说:“偷甚么情?寡人想偷的人就在寡人怀中,还用大半夜跑出去?太傅乖,快睡。”

祁律听到“睡”这个字,就跟被催眠了似的,也完全不需要催眠,立刻呼呼的打起了小呼噜,睡得异常香甜。

第二日还有议会,议会内容自然是商议如何处置屠何王。

一大清早,众人便云集在馆驿的大堂准备议会。齐国的使团、郑国的使团,还有凡国的国君、太子的卿大夫们很快到齐,姬林姗姗来迟,作为天子最后登场。

姬林展开黑色的袖袍,在议会大堂的首席坐下来,目光十分平静的扫视了一眼众人,不知是不是祁律的错觉,总觉得天子坐下来的动作,都比往日更加威严,更加有派头了。

难不成……发生了甚么事情?

祁律可不知,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在昨日他燕歇的时候,天子的确出去“偷人”了,但并非是偷情,偷人二字其实是“偷偷杀人”的简称……

姬林坐在席上,众人谒见之后,这才纷纷进入班位坐好。

姬林仿佛不知屠何王已经死了,就像没有这么回事儿似的,淡淡的说:“今日请各位卿来廷议,为的便是屠何国一事,昨日由余将军与凡太子智擒屠何王,俘虏无数屠何兵马,大功一件,今日诸位便来议一议,该如何处置屠何首领。”

他刚一说完,凡国国君已经迈前一步,从班位上站起来,来到议会大堂正中间,拱手说:“天子,如今屠何首领已成俘虏,更擒获了无数屠何兵马,屠何元气大伤,必不可能再于咱们大周叫板,不如趁此机会,将屠何首领放回,也好与屠何修好,以免再战。”

“不可!”由余立刻站出来,他迈开大步来到凡国国君身边,挺拔而立,言辞一点子也不客气,完全没有因着凡伯年纪大,便委婉一点子,反而犀利的说:“我等好不容易才将屠何首领擒获,岂有乘胜求和的道理?而且屠乃山戎之中最强盛的一支,如果能战胜屠何,便能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再者,屠何狼子野心,向来奉行强权,才不会讲甚么情面儿,今日放虎归山,屠何人不但不会铭记天子的仁心,反而只会增加怨恨,等屠何人养精蓄锐之后,想要再擒住屠何首领,恐怕难上加难,还请天子三思!屠何首领绝不可放虎归山!”

凡伯年事已高,素来是个怕事儿之人,凡国之所以可以在大国之间夹缝生存,左右逢源,也是因为凡伯是个老好人,不争不抢,他素来都不主张战争,这一下子便和由余的想法相左,瞬间拧巴了起来。

不止如此,由余虽然有理有据,但是他的作风强硬,一点子也不会委婉客套,更加不会左右逢源,实打实的硬派,站出来反驳凡伯的提议,简直便是标准的打脸,凡伯自然不怎么欢心。

凡伯说:“这么说来,按照由余将军的意思,难不成要斩了屠何首领?”

哪知道由余立刻说:“没错,天子,凡公所言甚是,屠何首领留不得,必斩无疑,而且不仅要大辟,还要将屠何首领的头颅送回山戎,以震我大周之威。”

“甚……甚么?!”凡伯吓得一个激灵,不只是要斩首,而且还要把屠何王的脑袋送回去?在凡伯的心中,山戎都是野蛮人,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把山戎人给惹急了?

一时间议会大堂混乱起来,仿佛赶集的菜市场,叽叽喳喳,又像是掉进了蛤蟆坑,没一刻消停,齐国、郑国、凡国,还有洛师的卿大夫们各抒己见,很快变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凡伯为首的主和派,讲究乘胜求和,不要和山戎撕开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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