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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少年游(90)+番外

作者: 明月倾 阅读记录

金发的主人神色淡漠地抽出刀来,策马而去,追逐着其他在草原上奔逃的希罗人,手起刀落,所过之处,一片血红。

绝望的希罗人大声呼喊着,哭泣着,死前呢喃的希罗语,和他童年记忆中母亲哼着的歌,一模一样。

-

赫连惊醒了过来。

许多年来,他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呼延河,梦里草原的天色一澄如洗,鲜血洒在枯黄的草叶上,有着温热的腥气。

屋内的酒宴仍然热闹,他听见蒙苍大声的说笑,整坛的酒倾倒在碗里,发出清冽的水流声,清冽这个词,也是他从汉人的书里看到的。西戎人不爱看书,尤其看不起汉人的书,察云朔常说,汉人就是看的书太多了,所以打不过西戎人。

他离了席,走到外面花厅里来,使馆的花园里种了许多花木,他正想看看是什么花开得这么香,只听见身后脚步响,有人跟着他走了出来。

他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看着容皓朝自己走来。所有的汉人中,这是读书读得最多的一个,也是最有趣的一个。看得出这些天他吃了不少苦头,整整瘦了一圈,连眼睛也微微陷了下去,是日夜在冥思苦想的缘故。赫连忽然有点想笑。

他不是爱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见了这个“容大人”就变得意外地轻佻而刁钻,嘲笑失败的猎物不是什么好习惯,许多强者都输在这上面,他见过狼被垂死挣扎的胡羊顶伤,但只是忍不住。

“容大人。”他笑着道。

容皓显然也知道他这笑的意味,只是站住了,戒备地看着他。他本来生得清俊美貌,敖霁适合锦衣烈马,他却很适合这种文士儒衫,越发显得清瘦风流,腰只剩下细细的一把,连挂着的麒麟玉佩都显得太重了。

“容大人,”他又叫了一遍容皓:“你去过呼延河没有?”

自然是没去过的,他看着眼前的清瘦青年,轻易就可以临摹出他的一生来,锦绣丛中的富贵公子,满腹诗书,风花雪月,仁义道德,他什么也听不懂。

但赫连忽然想跟他说起呼延河,说起草原上的大雪,那个他差点冻死的雪天,说起希罗少女的金发和纤细的身体,西戎的弯刀刺穿这样的身体就像刺穿一张薄薄的丝绸那么容易。察云朔就在他面前杀掉她们,像杀掉一群羊。他记得那温热的鲜血把积雪融出一片凹陷。自己拼命挣扎,几乎把绳子都挣断,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是在他面前倒了下去,碧绿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他终于大喊起来,他求饶道:“我不做希罗人了,我愿意做西戎人……”

绳子勒进他的肉里,他挣扎得那样用力。直到察云朔斩断绳索,把刀递到他手里。

他说:“做西戎人,是要会用刀的。”

但赫连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因为容皓伸手过来,递给他一把剑。

“当初在天香楼,赫连王子给我看了你的刀。”容皓平静地看着他:“今天也请赫连王子看看我的剑吧。”

他手中握着的剑,有着极古老的名字,是容王府家传。他的手修长干净,指甲像玉,这是一双握笔的手,如今却握着剑。他那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也不再像狐狸,而是冷静得像一头狼。

赫连笑了起来。

当初在天香楼,自己听见他教人权谋,觉得好笑,心血来潮,提前挑衅了他,露了形迹,然后才开始收网,算是提前警告。如今他也以牙还牙,提前告诉了自己,他要破局了。

这么好的夜晚,赫连想与他聊聊呼延河,他却请赫连看他的剑。

命运真是玄妙无常。

第75章 兵营怎么这么胆小

言君玉最近在躲着萧景衍。

他以前也躲过他,不过那是因为喜欢他,而这次的心境全然不同。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躲呢?为一根树枝。说出来都没人信,谁都会觉得他是小题大做的。

所以他跟谁也不说,一个人闷闷的,整天躲着人走,好在最近朝局动荡,东宫本就是风口浪尖,这两天太子又天天在养心堂病榻前侍候,所以竟然也没留意到他的不对劲。

言君玉倒也不伤心,只是有点像冬夜里睡得正好,忽然被人叫醒了,在寒夜里走,又没法生气。所以人是懵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仿佛失了颜色。云岚是照料他的,连着几天看见夜宵都没动,隐约也猜到了。

这天言君玉正在屋里练字,听见背后脚步响,刚准备回头,只听见羽燕然爽朗笑道:“嗬,小言越发出息了,还学会画画了!”

“谁学画画了?”言君玉闷声闷气地道。

“你不学画画,怎么画得这满纸的墨乌龟?”羽燕然笑着抓过他的字帖看:“王羲之要知道你把他的字临成这样,估计要气得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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