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两块钱(31)

就像谁说的那样，学生时代的感情最为纯粹，无论结局是喜是悲，是合还是分，都是那个年纪里最美好的回忆。

暗恋这件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苦涩中的遗憾情绪，又夹杂着些许的微甜。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你的心，远远望上一眼都能让你开心半天。手机里存的号码几百次的想拨又不敢拨，微博也只敢按下偷偷关注，他的动态你会去反反复复揣测。他开心你明媚，他悲伤你难过，他受伤你心疼。

那种想要听他说喜欢你，又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那种想要和别人夸耀他的好，又害怕被别人察觉你心意的胆战心惊。

这么多百转千回的玲珑心思让暗恋这件事既痛苦又幸福。

徐娉婷是无法在这一瞬间放下褚骁的。也许喜欢上他只需要一秒，只需要他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但要放下他却难如登天。这人可是曾让那个软弱的徐聘婷变成如今的校花，曾占据着她所有的视线的人。

所以，哪怕徐娉婷已经得到了答案，知道她和褚骁永远也不可能。但是没关系，她还是想把褚骁放在心底里头。

“她其实挺不错的。”白帆呼出一口白烟，屁股往上挪了挪，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车站的座椅要用不锈钢的材质，还要做成半弧形，人坐在上面总会往下滑。

“和我无关。”

“骁爷，你这样可真就有点无情无义了。”白帆砸吧了两下嘴道，“有点渣。人家可是鼓起勇气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你表的白。”

褚骁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背靠着广告牌，歪头看着他问：“所以呢，我应该接受？”

白帆耸耸肩，没往下说了。

等烟抽完，褚骁又开口问：“你今天问我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白帆愣了愣才想起来，“哦，那个啊……我就是好奇。”

褚骁用脚背踢了踢他，让他给自己挪了半个屁股，坐在了他边上。“你觉得俞庆芝对我有那个意思，所以才这么问的吧？”

“是吧……”话到了这个份上再兜圈子也没意思了。

褚骁忽然笑了，他眼神落在挤公交车的人们身上，眼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你看这些人，车上的慌慌张张想要下来，好像晚一秒他们就下不来了一样。而下面的不管不顾想要上去，仿佛身后有人追着赶着。有些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有些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些人明明可以往里却硬生生卡在门口。

有的时候褚骁也有些这样的感觉。

车里的人笑话车外的人，车外的痛斥车里的人。

同性恋大概也就这么回事儿，看热闹的占多数，接受的占少数。出了柜的笑话那些还藏着掖着不敢直视自己性取向的人，正常人又带着有色眼镜看出了柜的。

有些人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有些人受到惊吓想要逃离。

褚骁经历过害怕、彷徨和自我否定，他不敢去承认，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心理问题。他不是没有和班里几个男生一起看过A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硬盘里面没有几个G？日本那几个女忧都快被他们看烂了，可唯独他没有感觉。

自我认可的过程对于褚骁来说是痛苦的。他不是一个容易接受自己的人，他需要将原本认知的一切悉数揉烂，和着自己骄傲的血骨吞下，再生养出新的血肉来。

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不曾同自己和解。

“庆芝之前有个女朋友，”褚骁清了清发干的嗓子，“从初中就在一起了，高一暑假分的手，那女的劈腿了。”

白帆从口袋里摸出个传单，折了好几折，然后在上面掐了烟。

“俞庆芝这人你是知道的，”褚骁抽了口烟，冷笑一声，“他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人家，回头还祝人家幸福呢。”他呵呵笑了两声，又补了两个字——傻逼。

“所以，俞庆芝不是对我有意思，他只是想拉我一把。”褚骁看向白帆，嘴角留有一抹浅笑，“就像是岸上的人想拉泥沼里的人，你懂吧？”

“哦，圣母。”

“算吧，他肩上班干部的包袱太重了。”

白帆算是知道了，褚骁这人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关心，心里却清明着呢。说他冷漠也好，凉薄也罢，说他这人不近人情亦可，但像他这样的人，最是敏感。

“褚骁，其实我觉得……”

“觉得什么？”

白帆转过去，那双眼里留有一抹夕阳的暖意，他说，“我觉得车要来了……”

“……”

白帆傻呵呵地笑着。其实他想说，褚骁或许不明白喜欢是个什么事儿，因为他都不爱他自己。

可他没有立场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