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两块钱(86)
白帆就陪着他走,反正他的车也是沿着这条路开。
冬日的风很烦,刮得人脸上生疼,褚骁的皮肤薄,没一会儿就被吹红了脸。白帆停下,把褚骁的围巾扯得更高了些,几乎蒙了他半张脸。
碰到褚骁耳垂的时候,他道:“还没好?”
褚骁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好过。”说完,漫不经心地用手搓了搓耳朵,“没什么可在意的,老毛病而已。”
这是真话,是被徐见连高一用球砸伤过后,带出来的毛病。只不过这一次被徐见连妈那一巴掌扇得加重了症状而已。断断续续的耳鸣,加上他每天不足四个小时的睡眠,是让他最近有些不好过。但……
“我不是瓷娃娃,”褚骁推开白帆,“犯不着心疼。”
白帆亦步亦趋地跟着褚骁。
走了很久,褚骁才幽幽地开口道:“他们吵了一架。所有人都来了,坐在我家的长桌前,指责我们的不是。但没有人……愿意带走她。”
白帆伸手,从后面往前,扣住了褚骁的指。
“都说敬老院不能送,会受委屈。”褚骁的声音很凉,很平淡,“但是没有人、愿意带走她。”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哪怕是轮流照顾,都没有人愿意。”带着些许不理解,带着些许隐忍地重复着。
白帆紧了紧握住他的手。
可人就是这样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都能以圣者的姿态去指导别人的生活。可一旦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就会去哭天抢地的问别人,为什么不能和他感同身受,为什么袖手旁观。
“所以,我们搬走了。”褚骁道,“搬去了我爸那,和我奶奶挤在一起。”
仓皇出逃。
那天的那一桌人,褚骁已经记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了,只觉得有点可笑。不知道是谁问,“既然和妈住的这么不舒服,你们为什么不租出去?”
褚妈哭了,哭着问:“我买下的房子,让我和我孩子租出去,这是人说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能把妈轮流带回去照顾?你们不是她的孩子?她是我一个人的妈?只有我一个人活该尽赡养责任?”
褚骁却笑了,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他下午收到的消息,便是他妈发来的道歉。搬离原本的大房子,三个人挤在逼仄的单间里,在褚骁看来这都不算什么。
他并非娇生惯养长大的。
可,现在的生活算什么?这算是一条退路吗?
并不是。
他的母亲还是会在某个下午偷偷摸摸回去看一看老太太,担心老太太是不是有人照顾,是不是有人给她送饭、送药。
褚骁明白,搬出来只是他妈一时气急的决定,维持不了多久。
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也只是暂时松了一松。
他没有别的更多的感情可以倾注到这件事情上,唯独觉得悲哀罢了。
白帆牵着褚骁走着,并不多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与褚骁的指节相互缠绕,带出细碎的痛感,却是在这个冬日的傍晚,褚骁能感受到的,来自白帆最温柔的爱意。
褚骁不说的,白帆不会问。
褚骁想说的,白帆就听着。
白帆不会扯一堆的道理去开解他,给他灌下一口又一口的鸡汤,告诉他生活还是要向前。
也不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眼下你只不过是在经历一段挫折,总有熬过去的一天。
白帆就只是扣紧了他的手,牵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褚骁笑起来,这一次是藏匿了一身戾气,撤去了所有伪装和防备的笑,上扬的嘴角带起了好看的弧度。内双的眼被笑容拉长,眼尾的褶皱显得十分旖旎。
薄唇微启,虎牙露出一小个尖角。
“笑什么?”如果不是在街上,白帆相信自己肯定会忍不住扑上去舔舐那颗诱人的虎牙,亲吻那人亮晶晶的眼眸和多情的眼尾。
“我很喜欢你。”褚骁道,“白帆,我很喜欢你。”
白帆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深吸了一口气,出声有些沙哑,“褚骁,你再这样……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这是在大街上。”
“我知道!”白帆压低了嗓音。
“所以,你想做什么?”褚骁还是在笑。他笑的时间很少,通常不是在讥讽就是在冷笑,再不然就是在挑衅。
很少……在白帆的印象里,褚骁几乎没有这样笑过。
白帆睨着他,眸光微动,“很多。”喉结上下一滚,“我想对你做的事情有很多。”
“欧?譬如……”褚骁拽下围巾,拉上自己兜帽的同时已然倾身。他和白帆的唇峰相撞,“这样?”
分明是想要接吻,可褚骁却是笑着一歪头,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