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两块钱(92)
这回真算他赖三栽了,这游戏也算是玩到头了。
褚骁在路边买了水,漱掉了口中的酸涩味,又买了糖,嚼碎吞了一颗后又卷了一颗在嘴里含着。正想问白帆要不要来一颗,转身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停了步子,离他落了有一段距离。褚骁缓步走近,想去牵白帆的手。
白帆却像是受了惊吓,一下子退开了好几步。
褚骁皱眉:“没什么意思?”
白帆垂着头,没有吭声。他头低得很低,让褚骁看不到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褚骁逼近一步,白帆便退一步。褚骁嘴角掀起嘲讽的笑意,寒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将满是血污的手藏在背后,根本不让褚骁碰,也不让褚骁靠近半步。
“如果我非要牵着你走呢?”褚骁冲他伸出手。
那人身形一僵,褚骁追问道:“你在怕什么?白帆,你在怕什么?”
“我……”
“你会对我动手么?”褚骁眼神咬着白帆,步步紧逼。
白帆抬头,那双半月弯的笑眼有些失焦地看着褚骁,“不会……我不会……”说着又微微摇了摇头,“我……我应该不会……”他说话变得艰难,小步后退着又改口道:“我、我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疯了。他以为他只会对着那个男人疯,疯到想要杀了他。
而今天,当他卡住赖三脖子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心底里的愤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疯到癫狂之时,就连褚骁都变得模糊,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个人在嘶吼着。他浑身很疼,疼得犹如被人用刀生剐,呼吸之间都带起腥甜,教他红了眼,让他停不下。
唯有当褚骁抱住他,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暖软,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活人,是有温度的人 。
褚骁猛然一个跨步,猝不及防地握住了白帆的大臂。白帆有些挣扎,褚骁禁锢住他,冷声道:“别动,我身上疼。”
他便不动了。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退进了黑暗里头,褚骁扣着白帆的后颈将他的呼吸摁在自己的颈项,那最柔软的颈项。
白帆僵立在那,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抽动着,他的呼吸极重。十分钟之前,他曾死死掐着这个位置,想让另外一个人窒息。
“我替你挡好了。”褚骁说。
白帆如同失了体温的人,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他齿关紧咬,喉头滚动,拼命忍住的泪还是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
褚骁曾经的痛哭是释放了他所有的情绪的嘶吼。
白饭不同,连哭都是克制着的。只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内里,只有忍受不住了,才从他唇齿间漏出几句□□。
褚骁从来不觉得,白帆会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脆弱,一碰即碎。他不知道是他把白帆想得太过于强大了,还是白帆总是表现得无所畏惧,以至于让他忘记了白帆正在经历的。
他无法理解白帆的痛苦,哪怕只有十分之一。
俞庆芝的判断没有错,白帆这样的经历注定了他不可能活成一个正常人。他的心里始终留有缺陷。即便埋得再深,用多少谎言做掩饰,都无法磨平家暴带给他的阴影。
一如白帆身上那些不可治愈的疤。
白帆在眼下要面对的是那个让他自己都憎恶害怕的……另一个失控的自己。是那个男人用刀一下又一下刻在他血骨上的悲哀。
白帆近乎绝望的发现,他再怎么装,都只是披着人皮的兽。真实的他和男人一样残暴,他们是同一种人。
不,他比男人更甚。因为男人很怂,总是在害怕,每次将他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逃回船队。
可他没有,他不曾害怕,在那个当下甚至不曾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波动。
“对不起……”白帆失了声,“对不起……”他紧紧攥着褚骁的衣服,呼吸着褚骁的体温,汲取着支撑他的能量。褚骁的衣衫被拽得歪斜,裸露出一小节锁骨。白帆发疯地咬了上去,那是他已经痛到无法承受时,唯一做出的发泄。
可他唇齿都是颤的。
褚骁由着白帆放肆,直到白帆找回呼吸的频率,他才又开口,没有开场白,没有铺陈,单刀直入。
“白帆,你太想保护我了,但我不需要。”他捧起白帆的脸,定定地望着他。“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爱情,应该是一件值得为之雀跃的事,而不是羁绊。
白帆眼睫微颤。
“你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褚骁目光沉沉,“你又在怕什么?你觉得你会有一天失控对我动手?”
“我……我不确定。”白帆的眼神仍有一丝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