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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霄万里(300)

廖直将东西接过去,捧至谢朝泠面前,谢朝泠手搭上盒盖,略一犹豫,缓缓将之抬起。

看清楚盒中摆的是什么,谢朝泠眼瞳狠狠一缩,转瞬阴了脸。廖直这位东宫总领太监更是头一次失态得没捧住东西,檀木盒落地,那血肉模糊已经开始发黑发臭的人耳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落至谢朝泠脚边。

“这、这……”

廖直惊得几要咬了舌头,回过神赶紧叫人上来收拾,小太监们手忙脚乱将东西捡起扔回盒子里盖住,擦拭了地上血迹就要退下,谢朝泠忽然开口:“等会儿,让孤看看。”

“殿下,还是别看了……”

廖直想劝,被谢朝泠打断:“恪王既然说了要请孤亲自过目,自然要看。”

哆哆嗦嗦的小太监捧着那盒子重新上前,在谢朝泠面前小心翼翼打开,谢朝泠冷然目光落上去,顿了一顿。

“孤看清楚了,收走吧。”

小太监赶紧合上盖子,将东西收了下去。

谢朝泠已认出了那是谁的东西,倒并不惊讶。谢朝渊会猜到背后搅事的是李桓也不出他意料,做下这种事情更符合那小畜生那个性。

他重新拎起筷子,竟还有吃饭的心情。

廖直忍着反胃恶心感,犹豫问他:“殿下,恪王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血淋淋的人耳送进东宫,这已经不单单是挑衅,说是造反都不为过。谢朝泠无所谓道:“他就是这样的,随便他吧。”

廖直:“……”

就是哪样的?

翌日清早,逢每五日一次的常朝,谢朝泠时隔数个月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

昨日储君病愈重出东宫的消息就已传遍皇宫内外,掀起的风浪自然不小,而今日,亲眼见到谢朝泠完好无损、精神奕奕出现在人前,不提一众朝臣心里如何作想,至少面上,各个老泪纵横感叹天佑大梁,再喜笑颜开与谢朝泠道贺。

谢朝泠始终挂着笑脸,对着谁人都是一副礼贤下士、温文和煦之态,引得满朝官员交口称赞。

太子还是那位太子,陛下这些儿子里就属这位东宫太子最有端方君子之风。

直到谢朝泠听到一声不明显的嗤笑,隔着数人他抬眼对上站于人群之后的谢朝渊,那人也在看他,眼里尽是看穿他本性的讥诮。

谢朝泠淡定收回视线,站到他该站的位置。

卯时六刻,皇帝于议政殿升御座。

今日朝会只有两件事,一是太子病愈重回朝堂,让满朝官员看个清楚明白,二是当众宣读处置谢朝溶的谕旨。

乾明帝虽说这是家丑,但要将人夺爵圈禁,总要有个正式的由头,谢朝溶具体做过什么不提,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这八个字就足够他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赵氏父子卸职之后早就不上朝了,即便他们今日在这朝堂上,这道圣旨发下,也不会再帮谢朝溶说话,其他人自然更不会这个时候出来说什么。

虽未明着说,但昨日太子才病愈,今日恂王就被夺了爵位,当中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阴私,猜也能猜得到。

唯谢朝泠一个,暗自皱眉。

他父皇只字未提沈氏之事,想来依旧在犹豫。或许是因知道了内里实情,他父皇反而更想让沈氏做稳了这只替罪羊,好叫当年的事情真相永远不要揭出来,但又在他这个皇太子面前抹不开面子,才僵持着迟迟未有决断。

……呵。

朝会结束,无人再有心思在议政殿逗留,各自散去。

总归经过今日这一出,谁都看得出,皇太子大病一场,在陛下心中地位依旧固若金汤,其余人想觊觎东宫储君位,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朝泠落后众人一步离开,谢朝渊站在议政殿外尚未走,自他身边过时,谢朝泠本不想理人,手腕上戴的一串佛珠却忽然散开,珠子滚落一地。

谢朝泠下意识拧眉,停住脚步。

耳边响起谢朝渊的奚落笑声,谢朝泠暗自磨牙,他先前果真没听错,确实是这小畜生在笑他。

面上却不露半分不快之色,谢朝泠面色如常,谢朝渊弯腰,拾起一颗滚落脚边的珠子,捏在手里瞅了瞅:“我竟不知,太子哥哥几时开始信佛了?”

谢朝泠淡笑:“六弟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

“昨日给太子哥哥送去的礼物,太子哥哥可还喜欢?”谢朝渊看着他沉声问。

谢朝泠还似想了想,才不在意道:“那个啊,孤得感谢六弟,帮孤教训了那个不听话忤逆孤的混账,不过孤得提醒六弟一句,他毕竟是有爵位的内廷侍卫,之后父皇那里若是问起来,只怕六弟不好交代。”

“不过若是六弟不肯听劝,那也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