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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霄万里(338)

谢奉玨看着谢朝泠这样有些不忍,却又不得不提醒他:“可他已经威胁到你自身的处境和你的地位,这样你还要纵容他吗?”

谢朝泠一声苦笑,声音更轻:“明知道是错的,可我心不由己,选择不了对的。”

“若是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七日后,乾明帝回朝。

谢奉玨领了一队兵马于东山山脚下迎驾,几日之前他已经拿着皇帝密旨去接管了东山大营,徐善没有抵抗,其他将领有不服者俱被押下了,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

乾明帝面色阴翳,听罢谢奉玨禀报京中的状况,问道:“太子如何了?”

“太子心口中了一刀,侥幸逃回,这几日一直在东宫养伤。”

“很严重吗?”

“太医说伤口处离要害只差了几寸,万幸。”

乾明帝听得神色愈发难看,冲着谢朝泠去的怒意却稍减了几分:“刺客确实是东山营的人?”

“听萧衍绩所言,当日他手下副统领便带兵找过去了,现场并未找到伏诛刺客的尸首,但太子亲眼所见,那些人身上穿的是东山营营服,后头萧衍绩那边还陆续找到了几个逃回来的禁军兵丁,也都证实了太子的说法。”

何统领带了几个手下突围逃去了冀州,说的也与谢朝泠一致,伏击他们的看着的确像东山营营兵,但依他们所言,谢朝泠是被那些人劫走了。

这事怎么想都荒谬。

乾明帝眉头紧蹙,谢奉玨提醒他道:“陛下,当日您派禁军何统领来京城护送太子去冀州,并未大张旗鼓,太子跟着何统领上路之后事情才传开,刺客无论是谁,能反应这般迅速,必是早有准备的,臣弟猜测,或许在何统领来京之前,就已经走漏了风声。”

这话便是明着在说皇帝身边有人泄密,乾明帝闻言没好气道:“朕知道,这事朕已经命人在查。”

未时乾明帝回宫,先召见了谢朝泠。

谢朝泠被人搀扶进来,跪地请罪,没有皇帝示意不敢起身。

看到他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连走路都需下人扶着,乾明帝一肚子的骂人话生生咽回,命人将之扶起身坐下,再将殿中人屏退。

“你可知这段时日外头有多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你是朕的太子,为何敢擅作主张勾结东山营将领,你到底想做什么?”乾明帝按捺住气怒诘问他。

谢朝泠咳嗽一阵,艰声道:“儿臣自知做错了事,不敢辩驳,父皇要怎么处置儿臣,儿臣都甘愿受罚,只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帝拔高声音:“所以你是当真想染指兵权?你想做什么?朕还没死就迫不及待想要朕的位置吗?!”

“不是,没有,”谢朝泠急得咳嗽不断,脸都涨红了又挣扎着狼狈跪下地,不停磕头,“父皇明鉴,儿臣是与那东山营徐统领有私,可儿臣没有别的心思,儿臣让他排除异己掌控东山营,也是想借机打击赵氏,儿臣、儿臣只是想报复之前发生在东山围场之事,儿臣绝无不臣之心啊!”

他又跪着往前两步,红了双眼:“儿臣自成为皇太子这些年一直如履薄冰、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可饶是这样,依旧有人不但挑儿臣的刺,甚至想要儿臣的命,东山围场之事儿臣真的怕了,回宫之后儿臣夜夜都睡不安稳,不是梦到自己掉落悬崖,就是被人一把火烧死,儿臣确实鬼迷了心窍,想反击想报复,才会做下这等事情。”

“儿臣知道外头人都是如何议论儿臣的,他们说儿臣为了逃脱责罚用苦肉计,自己设计了这出截杀事情,可儿臣这回是真的又差一点就送了性命啊!”

谢朝泠说着扯开衣襟,撕下包裹住伤口的布带,触目惊心的血疤展露,乾明帝惊得后退两步,谢朝泠抬起赤红双目,含泪道:“这么大一个口子,难道是儿臣自己弄出的吗?只要再偏一点,儿臣或许就再见不到父皇了。”

乾明帝看着那道疤,半晌缓缓闭了眼,哑声道:“你起来吧,起来说话,身上还有伤别一直跪着了。”

谢朝泠悄悄松了口气。

乾明帝虽然多疑,但只要顺着他脾气老实认错不狡辩再示弱,这一招确实是管用的。且,借着这次事情,乾明帝终于有了借口彻底清算东山营,赵氏还残留的旧部只怕一个都逃不掉,所以即便事情不是东山营做的,这罪责东山营也背定了。

就是可惜了徐善,再就是谢朝泠自己从今以后是再无机会沾兵权了。

之后父子俩长谈了近两个时辰,谢朝泠不断泣泪悔过,终于勉强过了眼前这关。

从乾明帝处出来时已经近傍晚,看到站在阶下的谢朝渊,谢朝泠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