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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枫岭(8)

作者: 九栴 阅读记录

金娃儿正巴不得离开,爽快的答应了。

王大婶子把金娃儿领到了厨房,一进屋忙拿着手帕扇了扇风,“厨房怎么就跟熏酸菜一样。”

老钱道,“现在就像熏酸菜,那三伏天的时候你过来试试?”

“我给你找了个生火的来了!”

“太好了!”老钱对金娃儿说,“你呆会儿用那火折子直接点火。”

老刘插话道,“当然要直接点了,拐弯抹角的干什么。我说老钱你家就这样,地基造就的,筲箕自爬碗盖,一代不如一代。”

老钱也不服气,“你家三代人不读书,关了一圈猪。”

两个老顽童你一句我一句,没个消停!

金娃儿攒好了火,又到后门墙边去找些干柴,刚好看到三玖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金娃儿早就看不惯他,眼看后门墙挨着墙,就只够一人穿过,心想这下他一人急匆匆地,刚好捉弄一下他。他抱了一捆干柴,眼看三玖靠近,突然抽出一根木柴刚好横在窄巷中央,三玖怕尹总管骂跑得很急,只管盯着脚下的路,对前方的闹剧一无所知,哪知看到横过来的短木时已为时过晚,一时无法避开,一个不小心来了一个恶狗抢屎的姿势,栽一大跟头……

筵席后,从外县请来的杂班敲锣打鼓开堂唱演起来,唱的是《四孤夜宴》。

大家言笑晏晏,嬉笑连连,还有一个人比大家更兴奋,那就是尹梅村的儿子尹越。因他在岑家的关系,他可以日日看着他们化妆、穿衣,一切行头在他眼中都那么神奇,那么有魔力,他爱这种似人间而非人间的感觉,而他们的每一场剧,他没有一字一句漏下。那苍鹘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以为他是馋他们放在化妆台上的桃片糕和肉脯,他们每个人的剧安排得紧,往往就是在化妆的间隙胡乱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小弟弟,你喜欢吃啥随意,别客气!”

尹越摇摇头,他以为小孩子害羞,起了童心,随手拿了一块肉脯递给他,“这个给你!”

尹越还是不接,他遂觉得这小男孩可爱,忍不住去摸他那圆圆的小脸和他那浅浅的梨涡,“就当作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尹越还是摇头,只窃窃说道,“那不是你的心,那是猪的心。”

那人一明白过来,捂着手帕抿嘴咯咯笑个不停,“你这小孩,有意思!”

他又转身继续翘着兰花指贴花黛钗,对着铜镜左顾右盼,流盼生光,光华四溢。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见尹越仍是盯着他看,“姐姐,你好美啊!”

那人一听,刚喝入嘴的茶水喷将了出来,溅了尹越一脸,又忙拿着手帕给他擦,边擦边笑道,“小弟弟,我看得出来,你就是我们梨园的材料,要不跟了我们一起去浪迹江湖?”

适时尹梅村正到处找尹越,又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怒不可遏,把尹越连着后颈的衣服给提了起来,巴不得早点远离那个肮脏下贱而香气浓郁的屋子,还有那不男不女的人儿,走到门口,他恨恨道,“诸位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误人子弟!”

那苍鹘涨红了脸正要理论,哪知那尹梅村早已不知踪影。他冷哼了几声,忽又摸着后脑勺嘿嘿直笑,眼睛快眯成了一弯月牙,兰花指端着檀木箅子在光洁的发丝间游弋,气若吐兰,流盼眉间。

尹梅村一边训斥尹越,一边让刘大妈先带些吃食回家给婆娘吃,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好凑这个热闹,可她却不依不饶,跟他闹别扭,所以他也眼不见为尽。他是岑家的总管,人生得极为白净,平时岑家山庄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都是他打理。

可以说人人都给他三分面子,但不尽都是敬他,更多是不愿招惹他。他有三个女儿,老大今年十七了,老二十六,老三才十四。像尹梅村这样的男人,或者说是大部分男人,谁不以留后为重,可无奈女人七年八年蹦不出个儿子,便心生怨恨,而他女人偏又是那种哑巴吃黄连的女人,有苦水只往自己肚里咽,所以闷闷不乐而落下了病根,终于产下一子却难产而死。

老婆死后,尹梅村又娶了邻村一个和大女儿年纪相仿的妙龄女子。她今年刚满十八,只比他大女儿小一岁,还是小姑娘脾气。刘大妈再嫁的男人在岑家掌厨,所以尹总管有什么事倒也是唯唯诺诺,主要是有好处可拿。她和王大婶子可是形影不离,王大婶子男人死得早,儿子也在尹总管手下做活。

两人边走边捞些家常,刘大妈问王大婶子,“你说一个人老了以后最好是耳朵不灵光还是眼睛不灵光?”

王大婶子想了想,“我想两者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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