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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陛下的忧郁(6)+番外

“你终于还是来见我了。”那个人说。

路西法心里一阵悸动,这熟悉的声音每夜都在他的梦中萦绕,让他一分一秒都不敢忘记。现在再度听见,却只令他愤怒无比。

“带上你的军队撤走!”他低吼,“否则我将唤醒沉睡的龙王,连同其余八城的军队一起将你们赶回冥河对岸!”

“我会离开的。”那个人道,“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滚回去!”

那个人没听他的——从来就没听过。他一直都我行我素,做事也从来不顾后果,难怪大家都说上帝创造诸天使时为了平衡制约,给了拉斐尔最高的智慧却没有给他强大的力量,给了那个家伙最强的力量却没给他脑子。这真是太正确了。如果路西法是他,现在会立刻回头,带着他的军队回天界去,当作他们从来没见过面,而这只是天界和魔界常年斗争中的一次小冲突而已。

但是那个人从不会如他所愿。

他展开三对洁白的羽翼,凌空而起,登上龙骸之丘,轻盈地落在路西法面前。路西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光阴岁月并未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们一起在最高天的漫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别过来!”路西法举起手中长剑,直指那人胸口。

“你在害怕?”那人不但没后退,反而还前进了一步,眼看剑尖就要碰到他胸口垂落的一律红发了,“你害怕见到我吗?”

“恰恰相反,”路西法咬牙切齿,“我每天都在祈祷,渴望能再见你一面……”

他握紧剑柄:“这样才能杀了你——米迦勒!”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那个人——如今的天国副君、神座之右、天界军团的总帅,米迦勒——露出的筋疲力尽的微笑,“我等了这么久……”

“事到如今你还到这里还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回天界吗?”

“我不认为你会这么做。”

“而你也不能留在魔界。”

“显然如此。”

“那么你……”

米迦勒一只手搭上指着他胸口的剑刃,轻轻将其拨开:“只是想来见一见你。”

路西法没有说话,握剑的力道却松了许多。

“……我很想念你。”米迦勒移开长剑,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路西法面前。数十万年来,他们第一次离得如此近。“一直都……”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碎了什么的似的,抱住了路西法。

魔王陛下一动不动。

米迦勒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路西法,我……”

他后半句话消失在了嗓子里,因为魔王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蓝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当胸捅了一剑,还是被这个人……

“别叫……”路西法金色的双眸迸发出冷冽的光,“我的名字!”

长剑切割着血肉,撕裂了米迦勒的胸膛,浓稠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将白色的军服染成一片深红——就像他的发色一样,路西法有些目眩神迷地想。

他抽出长剑,带出一堆肉屑。他看也不看,便将剑扔到一旁,好像这只是件破铜烂铁,而不是无坚不摧的炼金魔剑一样。他伸出手,插进米迦勒胸前的伤口里,狠狠将其撕裂,露出被肌肉包裹的白森森的肋骨,然后找到了在胸腔里搏动跳跃的心脏。

“路……”米迦勒发出破碎的声音。身为上级天使,痛觉这种东西向来与他无缘,但是当路西法握住他的心脏时,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个东西……”路西法凝望着那颗跳动的器官,“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啊!”

黑色的魔息顺着魔王的手指流到鲜红的心脏上,形成一行又一行复杂神秘的符文,它们如一道道绳索缠住了心脏,将最黑暗的魔咒烙印在了上面。

米迦勒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至高天,神的御座前,一张棋盘,二人对弈。

“早就听闻我主在创造天地生灵时为了平衡力量,给每位天使都下了制约,譬如‘神之愈’拉斐尔拥有无边智慧,却没有强大的身体;与神同行的梅塔特罗必须同他的兄弟共分力量;而天界统帅米迦勒所向无敌,性格却有很大缺陷。那么请问我主,路西法的制约在哪里呢?”

棋盘对面,须发皆白的老人闻言一笑。

棋盘这边的人垂下了头。“看来传闻果然是真的。您创造了一对双子,却只给了他们一颗心脏。那颗心在米迦勒身上,所以路西法永远不会伤害他,不会背叛他。对吗?”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向前推动了一下。

“这是在向我宣战吗,我主?”棋盘这边的人说,“您的设想的确周到,然而您大概没料到,路西法会将自己的身体献祭吧?他放弃了您赐予的一切,投入冥河水中重获新生。他身上的制约已经解除,再也不需要那颗心脏了。”

老人敲了两下棋盘,像在催促对方。

“让我想一想下一步棋,我主。您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棋盘·TBC—

棋盘(下)

米迦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郁的深红。他以为自己仍在战场上,深红的是魔界大地上流淌的血河。但是他却没有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也没有听见震天的喊杀声。他只嗅到一阵幽香,似乎是永有乡产的神秘香料,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之外什麽也听不见。

他试图坐起来,胸前却一阵剧痛,这让他又倒了回去。他发现自己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头顶的深红原来是天鹅绒的床帘。他摸了摸胸口,那上面裹著一层厚厚的纱布,除此之外他一丝不挂,就这麽赤裸裸地躺在床上,连条被子都没有。

这里是什麽地方?他怎麽会在这儿?

他记得自己在龙骸之丘上见到了路西法,然後……路西法似乎捅了他一剑?他挖出了他的心脏,对他下了什麽魔咒?之後呢?之後他昏过去了?那天界军队怎麽样了?撤军了吗?还是攻进了黑都?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一道幽深的暗影出现在了床前。

“你醒了。”一个阴郁的声音说。

米迦勒望向那道黑影:“路西法……?”说完,他的胸腔里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这让他差点失态地尖叫出来。

“我说过了,别叫我的名字。”魔王陛下用金色的眼睛打量著他,“你没这个资格。”

“那我该叫你什麽?”米迦勒咧开嘴,“小路西?”接著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他知道这一定是路西法的魔咒在作祟,只要他稍微惹魔王不满,那魔咒就会让他痛不欲生。

“你对我做了什麽?”他问。

“对你的心脏施下了咒缚。”

果然如此。“为什麽要这样做?”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抚上米迦勒的胸膛。隔著一层绷带,米迦勒感觉到了魔王掌心的温度。真好。他心想。即使过了这麽多年,路西法的手依旧这麽温暖。

“其他人怎麽样了?”

“你指谁?”魔王心不在焉地问。他的手指攀上米迦勒的脖颈,在上面缓缓游移,不知道是在计算要害的位置,还是在进行什麽暧昧的挑逗。

“天界军队。”米迦勒觉得口干舌燥。他想起来自己现在正一丝不挂,身体上那些微妙的变化全都被路西法看在眼底。

“撤回冥河对岸了,不过一直不肯打道回府。你手下那个小家夥,叫什麽来著?森达尔冯?他还放话出来说如果不把你还回来,就挥师夷平黑都。”路西法弯起嘴角,“挺有志气,嗯?你教出来的?”

“森达尔冯天生就是那个性格……”话还没说完,米迦勒的脖子便猛然被掐住。魔王的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里,力道之大简直像要把他掐死。

“别在我面前,”路西法皱起眉,“提其他男人!”

米迦勒快要窒息了。他抓住路西法的手腕,徒劳无功地想要把它扯开。路西法掐著他的脖子把他上半身拉起来,凑近,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嘴唇了。但他保持了这个微小的距离,像在试探或是观察,接著他把米迦勒狠狠按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你跟他做过吗?”魔王冷冰冰地问。

米迦勒摔得七荤八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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