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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情途(129)


明明是这样可恨的行为,可他死了,人死为大,人死恩怨消,骆十佳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人已经死了,猜测千万种可能也没有意义了,钱已经找到,我能做的只有解决问题。”沈巡叹了一口气:“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十几年他如何待我,我很清楚,我始终当他是兄弟。”
骆十佳愁容满面,看了一眼关了门的病房,轻声说着:“希望一切真的能顺利。”
……
休息了两个小时不到,柴真真就不肯在医院待了,输完液就穿了衣服要走,绝口不再提长治,也没有再哭。大家也拗不过她,给她办了手续,回到她那间破屋,她翻了半天才把那张卡给找了出来。因为没使用过,那张卡上烫金的账号数字都还十分闪亮。
背后的签名是长治写的,他只签了一个“真”字,一笔一划都那样认真,可以想象当初真诚的用心。
柴真真握着那张卡,眼眶微红,却始终是坚强的表情。她把卡递给沈巡,说道:“应该是这一张。”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从来没用过,不知道钱打给我了。”
“谢谢你。”沈巡接过那张卡,心中又激动又悲伤,心情十分复杂。能把钱拿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又怎会再责怪?
在柴真真的配合之下,沈巡顺利得到了矿上的所有资金,这笔钱又害人命又救人命的钱终于回到了沈巡手里。由于长治投资有道,这笔钱甚至比沈巡估计的数字多出了一成,可算解了沈巡的燃眉之急。
柴真真将钱全部转回沈巡账上,眼都没眨。出了银/行,沈巡情真意切地对她说:“我留不了很多钱给你,矿上如今出了事,要赔偿许多,但我保证,如果有剩,长治的部分,我不会少了你。”
柴真真摇了摇头,她只是说:“我要钱也没用了。”
……
也许柴真真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是有征兆的。绝症降临,她一直因为恨努力活着,为了续命,她甚至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她用堕落惩罚着自己,也固执地单方面用这种方式报复着长治。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她的恨意根本不存在,她的报复满盘接错。老天开了一个这样大的玩笑,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去纠正了。
在西海镇住了一晚,沈巡一行人第二天就要走。沈巡单独办了一张卡,存了五十万,他准备将这钱留给柴真真看病。临走前,一行人又开了一路去了柴真真家。
早上九十点的太阳温柔却没有太热的温度,高原大地在阳光普照之下苏醒,走过那一长条的泥泞之路,他们又来到柴真真的家,她那破旧的家。
那么狭窄的路,那么不堪踩踏的家门口,此时此刻几乎围了一个村的人。
看到那么多围观群众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心里都有不详的预感。
长安见此情景,突然停滞不前,转身就要走,骆十佳见到了她转身的时候眼眶中甩落的泪滴。
拨开人群,骆十佳看见柴真真家门上的那块挡门布被勾起来挂在门边,门口的两个警察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殡仪馆的人从屋内抬了人出来,担架上,人被白布紧紧包裹,除了一个人的瘦削轮廓,她什么都看不见。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柴真真在这个村子里留下的艳名,让这些村民对她的议论几乎全是污言秽语。人都死了,连一个好的身后名都留不下。骆十佳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脚心向上,直冲头顶。
……
柴真真死了,割腕自杀,血流尽了,终于香消玉殒。可笑的是,发现她死的,是路过此处,准备过来调笑几句的“嫖/客”。这就是她平日过得生活,如果这种可悲的时间流逝可以被称之为“生活”的话。
她留下了一封遗书,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恳求沈巡和长安一定要找到长治的遗体,好好安葬。另一句是,千万不要把他们合葬,她不配。
柴真真说不要和长治合葬,这理由,大家都明白。
死了都不想“玷污”长治,那深沉的爱意,不言而喻。
柴真真没有亲人朋友,她的骨灰被长安和骆十佳很仔细地撒在了高山脚下的糙原之上。这辽阔的糙原如今虽是秃颓模样,可他们都知道,来年还有重来的生机。
长安买了一个玻璃药瓶,装了一小瓶没有散尽的骨灰带走。
长安不知道这是不是成全,也许是违逆了她的遗愿,可她还是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找到长治,总归是想二人团聚。
命运是一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残酷之手,只是轻轻捻动,人们的命运就南辕北辙,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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