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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之媚(164)

“今天的《舞会》其实也是我的谢幕演出。”眼见坐席上起了轻微的骚动,她歉意地又一次弯腰鞠躬,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没有人能永远活在舞台上,无论在舞台上赢得了多少掌声,我们总要面对没有掌声的谢幕生活。我跳了这么些年,如今想换一种生活,过另外一种人生。感谢波士顿芭蕾舞团尼克尔森先生对我的栽培和看重,感谢舞团所有同仁的关心和爱护,感谢大家这些年来对我的欣赏和包容。很抱歉食言了,不能比尼金斯基跳得更长。最后献上一段独舞。”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一霎那之间又全数熄灭,只剩下一束黄色的追光灯。深吸一口气,晏修明扬手将面具丢到一边,在如水的钢琴伴奏下,她跳起了练习曲。

控腿跳、变位跳、凌空跃、小吸腿……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将身心全部献给了芭蕾,毫无旁骛,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晏夷光厉害,不是为了冯青萍满意的眼光,不是为了舞台下的掌声,她只是纯粹地要跳好最后一支舞。

这一次连续的挥鞭转里她忘记了去数自己一共转了多少圈,直到徐徐停下后她姿态曼妙地俯身三鞠躬,伴着镶有金边的天鹅绒拉幕缓缓合上,芭蕾舞公主消失在了观众的视线里,只有热烈的掌声,许久不曾停歇。

尼克尔森笑微微地站在后台的更衣室门口,等她一块儿去庆功宴。

庆功宴上,舞团的群舞演员、独舞演员争相来敬酒,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虽说舞团里人种混杂,日本裔、越南裔、美国人、欧罗巴人、高加索人,但只要是个人,总摆脱不了人的本性,扯上了利害或者利益干系,终归洒脱不了,可是一旦彼此之间不再是竞争关系,总会拿出一分半分的真心来。晏修明也觉得心中莫名快慰,酒量并不算好的她难得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一干人一直闹到晚上九点多才散了。她在波士顿没有房子,都是住酒店。回到酒店便直接滚到c黄上,舒平了四肢。

在酒精的作用下,晏修明只觉得两颊发烫,忍不住用手背揾了揾脸。明天应该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再跳舞的消息了。她甚至隐隐期盼母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唇畔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深刻的笑意。

还有晏夷光。她一定想不到,她竟然舍得放下到手的这一切,晏修明不禁为自己的决断得意起来。她人生的座右铭是查理布朗的那句——“赢了不是一切,但输了什么都不是”,所以她绝不会输。至于晏夷光,虽然壳子和里子都变得厉害,但是她还是输在了凡事讲求姿态漂亮的臭习气上,总要摆出一副被迫还手的无辜样,就像古代人打仗,但凡自诩正义之师的一方总要在战前发布檄文以表示自己是替天行道。真是搞笑。这样一想,晏修明伸手摸过手机,照着伍媚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蔺川此刻是早上,还在被窝里的伍媚懒洋洋地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轻微的一声笑,“姐姐,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晏修明这个人物,从读者感情上来说,她是可恨可厌的女配,我理解。但是从作者的角度,我不愿意把她塑造成一个纸片般的恶毒女配,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用她可怜的智商衬托女主的聪慧,用她的可鄙衬托女主的高贵,用她的矫揉造作衬托女主的真性情。所以我努力将她塑造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的人物。对于“爱恨过于分明”的读者,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第68章 爱的挽歌(3)

晏修明。伍媚神情立刻变得警醒,她伸手截住沈陆嘉来搂她腰肢的手,一改先前散漫的模样,“姐姐?修明小姐莫不是喊错人了罢?”

“晏夷光,你还是这样假模假式的惹人讨厌。”晏修明似乎嗤笑了一声,“何必这么见外,我刚喝了一点酒。有些话想和你说。晏夷光,你知不知道,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

“彼此彼此。”伍媚笑着在c黄上翻了个身。

“每当我像宠物一样在那些长辈跟前讨好他们时,你永远都是冷冰冰地坐在一边,捧着一本书看得起劲,摆出一副不屑为伍的样子。只是因为的脚趾长得比我齐一点,当时教我们跳舞的那个老师,傅安萸,傅老师,你还记得吗?每次比赛前都会单独给你开小灶。你多么聪明,多么厉害,跳级、拿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奖、作文刊登在报纸上,13岁就开始拿稿费,不需要管爸爸要零花钱。爸爸的那些同事朋友,偶尔遇到我们一家,总是拉着我的手管我叫晏夷光,说什么晏书记生了晏夷光这样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到了你16岁考上京津大学,啧啧,传奇少女开始等同于晏夷光。不凭加分考上名校,进了大学偏偏还念心理学,多么高贵的专业,跳舞跳那么好,却去念完全不相干的专业,不就是为了显示你聪明厉害吗?证明你不是我们这些理科念不下去读文科,文科念不下去才修艺术的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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