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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之媚(85)

因为她是唯一的女性,其余人便推她先去给沈国锋上香。沈陆嘉将三炷香拈给她。二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有了接触。

伍媚抬眼看沈陆嘉,就这几天他瘦了一圈,脸颊几乎都凹陷下去,愈发显得气质凌厉。连眼眶下也是深重的暗色,更添几分阴郁。她不觉叹了口气。感受到她温柔的注视,沈陆嘉心底微酸,要不是碍于是在人前,他恨不得当场就抱一抱她,将头埋在她温暖的肩窝。

陆若薷坐在旁边的轮椅上,眯眼打量着伍媚。晟时是她儿子的企业,何时里面添了这样一位女高管?她竟半点都不知晓。更可气的是,这女人虽然未施粉黛,但眉目间那股子妖气连身上的黑衣压都压不住。她一见了便不喜。

伍媚上完香后便退了下来,安静地站在一边。她知道有人一直在看她,那些目光里有带着不加掩饰的腥臊的,有阴沉沉的嫌恶的,也有别的,不过她并不在乎,她习惯并享受陌生人对她的各种主观猜度。

等到晟时的其余几位男高管都上了香,沈陆嘉和下属一一握手,轮到伍媚时,她故意加力,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又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那眼神从她卷翘的睫毛里飞出来,不是佻达的,而是关心的。沈陆嘉顿时觉得盘旋在心头的抑郁之气散去了大半,指骨用劲回握住她,嘴角一勾,回应她一丝笑痕。而这一切落在陆若薷眼里,完全就是狐媚女下属连在灵堂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也要乱发情,勾搭男上司。若不是她坐在轮椅上,简直恨不得当场甩这个狐媚子一个大耳刮子。

待到这一干人走后,陆若薷本想寻隙质问儿子伍媚到底是何方妖孽,但她深知自己的儿子虽然本性敦厚,但骨子里非常执拗,他认定的事,八十头牛都拧不回来,便以一种疯子的审慎和智慧,生生按捺住了心底蓬勃的怒意和妒意。打算自己先摸清了那小贱人的底细,再和儿子摊牌。

而伍媚下山时,便寻了个借口,没有和晟时的男高管们一块儿去拿车,而是向上回和沈陆嘉一道观星的山头走去。道路两旁长着鸡屎藤和葎糙,在昏黄的光线里摇晃着铃铛一样的白色花骨朵儿。伍媚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从手袋里摸出一包摩尔,抽了一根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卖弄风情的工具,她永远只在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摩尔烟身细长,焦油量偏低,带着清慡的薄荷醇,她喜欢那股薄荷醇被吸入鼻腔那一瞬间的凉意,会让人头脑变得清明。有人声从身后靠近,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屑,“瞧见没,沈老头的大儿子沈叙不在,二儿媳妇蒋玉霞听说也犯了事,还在检察院交待情况呢。留下个大媳妇,和二儿子,我看干脆这两个凑一对儿好了。”

有年长者喝道:“别乱说。”

长着一脸青春痘的年轻男人又嬉笑道:“爸,咱怕什么,你不知道晟时的股价今天跌了吗?我看啊,这沈家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青春痘身旁的几个年轻男人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嚼起舌根来,各种不堪的脏水都泼在了沈家人身上。甚至说出了“沈母这么些年没个男人,保不准能坐地吸土”这种浑话。

伍媚重重冷笑一声,从一株香樟树后面跨出来,瞥一眼青春痘,懒洋洋地说道:“要是我把你们说的这些话都录下来交给沈陆嘉的话,我想他即便是只秋后的蚂蚱,碾死你们几只小蚂蚁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为首的男人见她气势逼人,雪白的右手夹着一支褐色的摩尔,烟身上妖冶的银环随着动作一明一灭,又看见她左手那镶满钻石的高级腕表,知道今日出现在明阳山的定然有很多惹不起的人物,此时又被她拿捏住了软处,又急又怕。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装乖还是该卖狠。

青春痘的父亲埋怨地看子侄们一眼,规规矩矩地走到伍媚面前,“这位小姐贵姓?”

伍媚微微一笑:“免贵姓陆。”她还在陆上加了重音。

不远处陆管彤狐疑地看一眼顾玚澄,压低声音道:“她也姓陆?”

中年男人这下脸色大变,态度愈发恭敬,“陆小姐,犬子出言无状,我教子无方,刚才言语不当之处,请您务必海涵,我今后一定严加管教。”又厉声喝斥那一干纨绔子弟,“还不快滚过来道歉!”

伍媚伸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别给我来这些虚文,刚才那些话我可以当成是你们放了个屁,臭味散了就算了。但是这位先生最好回家好生教育教育贵公子,养不教,父之过。否则日后被人敲掉满嘴的牙齿,哭都来不及。”说罢,她右手轻轻一弹,一节烟灰准确地弹在了青春痘的脸上,唬的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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