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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33)+番外

“我看也不是什么好货,野鸡还能生出白天鹅来?笑话!”

……

这些话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温禧木着一张脸,狠命推开四邻,朝里屋挤去。有男人的手掌趁机揩油,在她的腰臀上捏了几把,恶心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哐的一声脆响,一个瓷碗在她脚下摔成几瓣,瓷渣四处迸溅,女人们尖叫起来。

“你这个烂货,钱呢?你是不是把钱全拿去给外面的姘头了,说!”温金根左手五指大揸着,右手正死死揪着万银凤的头发,一双金鱼眼里面满是红血丝。

万银凤涕泪横流,睡裙带子早已滑了下来,露出肥白的肩膀,“温金根你个窝囊废,自己赌钱输个精光,还好意思管我要钱!你不是男人!你没种!”

“呸!你个污烂货!”温金根重重地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跳起来给了老婆一个响亮的耳光。

万银凤一头往温金根怀里撞去,“你打我!你打死我算了!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我真是苦命啊!跟了你这种人!我真是瞎了眼啊!”

温禧一张脸红了又白,整个人都像打摆子一样晃着。郭海超从人群里挤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看,这样的家庭,除了我,谁能接受?”

温禧忽然转过身体,将郭海超往后猛地一推,郭海超脚下一个趔趄,向后仰去。

温禧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骨节都在吱吱咯咯地乱响,有什么东西再也按捺不住地从她的灵魂里冒出了头。“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滚!都给我滚!通通都给我滚!”从未大声说话的她忽然尖叫起来,拼命将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往外推。

众人嘴里或嘟嘟囔囔或骂骂咧咧,心有不甘地被关在了门外。

温金根和万银凤似乎也被女儿的尖叫唬住了,一时都愣在一边,面面相觑。

“你们还嫌我们家闲话不够多,不够丢人吗?还要给街坊四邻看笑话?!”温禧小半张脸隐在背光处,眼圈和颧骨处是红的,其余地方却是惨白一片,像一张戏剧化的脸谱。

“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娼/妇管起老子来了!”温金根每每看见女儿绝美的脸蛋就觉得窝火,那么白,那么美,和他没有半分相像,仿佛温禧的存在就是某种有力的证据,是他失败的人生的证据。一直在嘲笑着他的无能和懦弱。他扬起手,甩了女儿一个大耳刮子。

手掌扇下来的时候带起了一小阵风,温禧几乎都能闻见父亲手上因为长年杀猪耳留下来的猪油的味道。她没有躲,而是任由那个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脸颊一下子高高肿起,温禧漠然地看着这个家,油腻的方桌、短了一条腿的长凳、灰蒙蒙的日光灯、摇摇欲坠的五斗橱,还有这俩个生养她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然而,你可以在一切你不想面对的事物面前闭上眼睛,却无法关闭你的嗅觉。一种酸腐的、变质的、臊气的气味混成一股潮腻腻的味道,直往她鼻孔里钻。温禧知道这气味来自c黄铺下的夜壶,来自于隔夜馊了的饭菜,来自于沾满汗渍的脏衣服,来自于她所厌恶的一切。

这种千疮百孔的贫穷,毫无诗意的腌臜让她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温禧一根一根捏紧了手指,扭身大力拉开门栓,跑了出去。

一阵热风吹过来,温禧猛地打了个寒颤。她伸手揾了揾自己的脸,脸上火烫,身上却是冰凉。一个人站在太阳下面,阳光照的她头重脚轻。一只瘸腿的灰狗,看得出来以前是雪白的,总之如今就像一快脏兮兮的抹布,正将两只前脚扒拉着垃圾堆,可惜后腿一长一短,总是站不稳,呼哧呼哧直喘气,拼命拨弄着垃圾堆里的剩菜剩饭,半天才扒拉出几块骨头,喀嚓喀嚓大声吃了起来,烂菜叶子糊在毛上似乎也没有感觉。一面吃还不时警觉地抬起头四下张望,生怕有掠食者。

温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只狗,一直看到眼睛酸涩不堪,心中一刺一刺地疼痛。这样的生活,她噩梦一般地过了二十几年。

有脚步声在逐渐逼近,一下又一下,在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形成一种奇妙的混响。正在垃圾堆里刨食的灰狗警醒地叼起骨头,一拐一拐地躲远了。

脚步声忽然停了,温禧缓缓转过头,呆住了。

是他。

莫傅司雪白的衬衣在光线下白得耀眼,铂金袖扣闪烁着点点寒芒。笔挺的西裤越发衬托的他的一双腿又直又长。这样一个人,站在蔽旧甚至是脏乱的巷子里,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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