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55)
正人君子如少校,只觉得额角有隐隐的跳疼。
却也没继续拦着。
倒不是完全放心哥儿几个的分寸。
只是因为有自己在她身边,想来也不会纵她弄出什么乱子。
被纵着的小新人宋淼,显然没有这许多的花花肠子,一心想的不过是尽职尽责将演技进行到底。
“弟妹”二字似乎也对她失了效力。
和倒进杯里的二两白酒一起,被她坦坦然接了下来。
几样小菜凉菜纷纷上桌。
一桌子人,举茶的举茶,举酒的举酒,为请客的新人祝贺了一回。
隔着娴子,老潘笑着,冲宋淼这边举了举酒盅:“不用勉强,随意就行。”
然后瞧着宋淼一口吞了大半杯下肚,脸上的表情跟吞了鹤顶红似的,又忍不住好笑地抽了抽嘴角。
宋淼抿着嘴,感觉着从舌尖到喉头,再到落进肚子里的一片灼热。
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辣刺激。
她喝酒不多,不大分得出白酒的优劣。
却直觉得出,今天喝的这一口,似乎是那种入口醇香后劲绵长的类型。
……忽然就有点后悔,一上来就喝得这么直白爽快了。
只希望这酒劲儿别上来得太快太猛,让她一不小心说出点不该叫人听见的酒后真言什么的。
一旁的少校,还想提醒她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转念想到,她是被自己从烤鱼店里直接拉过来的,就又默默闭了嘴。
只是瞧着她杯子里转眼就只剩小半的残酒,忽然就担心起自己今晚蓄谋已久的计划来。
看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
要是一不小心喝高了,把他说的不管什么都当酒后幻听南柯一梦,他岂不就是白费了功夫白忙活一场。
……还是罗大灰狼说得对。
不管什么战略战术,到最后还得落在一个“人”字上。
变数所在,考验所在。
就如眼前,她这看起来好骗好哄的家伙,反倒把他这个骗人哄人的吃得死死的。
就这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剩下自怨自怜默默叹息的份儿。
少校拿起筷架上的木筷,夹了一筷子爽口的樱桃萝卜,放在身边人面前的小碗里。
另一只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把她还留有三分残酒的酒杯,往自己这边挪了一挪。
“多吃点菜,少喝点酒。”他偏过头嘱咐她。
忽然伸过来的手臂,挨着她歇在桌沿的手背。
硬挺的骨骼与温暖的皮肤,短短的贴近摩擦,全然意料之外的一点触碰。
宋淼低头,瞧着盘子里多出的一口凉菜。
红皮白心的小萝卜,被片成开了口的团花样,刀工精巧,形貌可人。
她顺了口就想说“谢谢”。
忽又想起尚且身在戏中,有些话,当众说起来太过见外。
于是,也只张了张嘴。
刚拿起的筷子,就坦然落在了盘里。
半下午时吃下的东西,还踏踏实实填在胃里。
缓了那一口下肚白酒的酒劲,也缓了她一饿就想吃肉的胃口。
盘子里的爽口小萝卜,来的可谓正是时候。
她低下头,“咯吱”咬了一口。
带着点酸甜的汁水,浸得舌尖一片微凉。
做好的热菜,一样一样端上来。
桌上的嬉笑闲聊,也渐渐热闹起来。
这一圈发小玩伴,也是各忙各的,许久未见面了。
好容易又坐在一起,少不了东一嘴西一嘴说说自己的近况,也问问其他人都在忙些什么。
老潘手里,也和克铭一样,盘上了根没点燃的干净烟卷。
因为朵朵已经是一不小心的准妈妈了。
所以,在场两个好烟的,就只有拿着烟在手里干盘的份儿。
娴子似乎也会抽,却没他们这么大的干瘾。
刚才宋淼他们没到之前,从茶桌上就开始了的一点话头,又被几个人捡了起来。
东拉西扯地续下去,连带着把后来的两个也聊进来。
几个人里,有在企业和银行忙于繁琐应酬的,有自己做生意开店操心资金周转的,也有少校和东子这样,被一身制服拴着,忙得与世隔绝不知今夕何夕的。
说起来,也是各有各的忙碌,也各有各的闲趣。
他们也问宋淼:“你这次回来是找了什么工作?律师,还是考了公务员?”
宋淼挺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学法律的?”
身边的娴子,嚼着嘴里的鱼头老豆腐,冲她笑得眉眼弯弯:“因为我们能掐会算啊。”
“……”
这当然不是真的。
他们之间夹着的,还有个知道她底细的时少校。
宋淼只是没想到,他还会跟他们这些发小,说起她的零零碎碎鸡毛蒜皮。
好像她在他那里,还挺有存在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