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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黑即白(28)

大宅子里的佣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两人的关系——毕竟乔元礼虽然没明说,但也没刻意隐瞒。主人每天晚上都和少主人同床共寝,第二天床铺上总会出现可疑的凌乱和水迹,再加上乔铭易的脖子和手臂上时不时出现的吻痕,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了。

一些佣人认为父子间发生这种事不可理喻,但更多人则觉得意料之中,毕竟养父风流潇洒,儿子俊俏可爱,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在同一个屋檐下日日相处,即使擦枪走火也无甚稀奇。

有些佣人的钱包里多了或少了一些钞票,原来多年前他们私下就赌过大老板和小公子会不会发生什么,现在赌局结果总算见了分晓。

一天早餐的时候,厨师做了好些高热量高营养的食物端上桌。乔元礼对食谱的变动相当敏感,问:“一大早就吃这么丰盛?”

厨师是乔家十几年的老佣人了,和乔元礼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尊卑之分,揶揄地回答:“给铭少补补身子。”

乔元礼沉默地盯着他。

厨师继续道:“铭少还年轻,万一纵欲过度搞坏健康就不好了。大老板可得节制一点儿。”

乔铭易难为情得恨不得钻进餐桌下面!

乔元礼也有些狼狈。“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做下人的又不瞎……”

既然佣人们都知道了,乔元礼也不再顾忌什么,此后在家里不论是亲吻还是做爱都光明正大地来,也不回避他人的眼光。

乔铭易脸皮薄,总觉得在服侍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保姆佣人面前有点儿抬不起头,好像做了什么羞于见人的事一样。可不知是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觉,总觉得下人似乎对自己更尊敬了一些。毕竟他现在不仅是大宅子的少主人,更是唯有的两个主人之一了。

就是常常觉得佣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尤其是那些在乔家工作多年的老人。这也难免。他当乔元礼的儿子当了那么多年,突然之间变成了乔元礼的情人,佣人们一时适应不了、甚至内心鄙弃也很正常。

那些看着乔铭易长大的老佣人们常常对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乔铭易常猜测他们到底是要劝告自己,还是抒发什么不满?终于有一天,他叫住自己的保姆松姨,问:“松姨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我又不是我爸,不会大发雷霆的。”

松姨犹豫了一会儿,问:“铭少,大老板对你好吗?”

乔铭易莫名其妙:“他对我当然很好啦。”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奇怪的话?”

“……怎么样算是奇怪?”

松姨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时候这个动作代表亲昵,现在乔铭易已经比老妇人还高了,摸头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没有就好。”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笑笑。

之后不论乔铭易怎么追问,松姨都不肯透露她这番问话的缘由。

乔铭易拿同样的问题问乔元礼。父亲若无其事地捧着茶杯:“松姨待你亲,大概怕我三心二意亏待你吧?”

“爸你会吗?”

“当然不会。”

他揽过乔铭易的腰,两人交换了一个熟稔而自然的深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铭易总觉得乔元礼的眼神有些闪躲。

又到一年中元节。

依照惯例,乔元礼应该带乔铭易去拜祭亲生父母。可今年有些不同寻常。不久之前他们才在于氏夫妇墓前大闹过一场,没过几天乔元礼就把乔铭易拐上了床。现在他们不仅是父子也是情人,到了于氏夫妇面前,身份颇为尴尬。

乔元礼左思右想,决定不去了。

“今年你一个人去看看吧。”

中元节那天早上,他让乔铭易规规矩矩穿上一身白衬衫,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替儿子整理衣领。

“你不去?”乔铭易不解。

“你说我见了信城和阿梅,是该叫他们大哥大嫂呢,还是该叫他们岳父岳母?”乔元礼苦笑,“怕他们生我的气,无颜面对他们。”

好像也有道理。乔铭易一直以为养父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他居然会因这种事而忐忑不安。不过若是换作他自己,恐怕也觉得汗颜。“我把儿子托付给你,你居然上了他,乔元礼你他妈还是人吗?”他脑补着亲爹暴跳如雷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我替你多美言几句。”

乔铭易正准备离开,乔元礼拉住他的手笑着问:“是不是忘了什么?”

乔铭易踮起脚在爸爸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刚要分开,乔元礼忽然用力扣住他的腰,将他拖回跟前,深深地献上一个湿润浓厚的吻,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他离去。

乔铭易捂着红肿的嘴唇,胸口小鹿乱撞。现在乔元礼对他完全就像对待情人一样,甚至比一般的情人更加亲昵和宠爱,他却不怎么适应。多年来相处的习惯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发展出这么亲密的关系……

不过只要时间久了,慢慢就习以为常了吧。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变成老夫老妻那样……嗯,现在想那么久远的事干嘛!

乔元礼准许他开自己的车,所以他驾着幻影潇洒地来到风山陵园。今天前来祭拜扫墓的人很多,上山的小路甚至有些拥堵。好不容易来到父母陵前,乔铭易点上两柱香,学乔元礼的样子放上一支古巴雪茄,在墓前蹲下,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爸,妈,是我,我又来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和我爸……呃,我是说我养父,我们已经和好了。他对我一直很好很好,之前我说他亏待我,那是我闹脾气说胡话,你们千万别当真。”

顿了顿,脸上腾起一朵红云,“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和……”他思忖几秒,觉得这时候再叫爸就有点奇怪了,于是改口直称乔元礼的名字,“我和元礼在一起了。就是那个在一起的意思。你们别误会!从小到大他一直对我规规矩矩,从来没干过什么越线的事。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他揪着地上的草叶,扭扭捏捏了半天才继续说下去,“今天他不好意思过来,觉得丢脸,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了。我就是想说……我们俩这个事吧,是有点奇怪,但是我真的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不是玩玩,而是真心的。我是想……”他的声音低下去,“是想跟他过一辈子的。你们不要生他的气好不好?”然后又补充一句,“也不要生我的气!”

于氏夫妇当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他自顾自认为九泉之下的双亲看到他们恩爱幸福,一定也会祝福他们。所以他转而讲起自己在大学里的经历。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拍拍手上的尘土,准备告辞。

起身的刹那,他猛地注意到墓碑照片上的一处细节——过去一直没在意过,现在却明晃晃地扎眼。

照片上的于信城右眉有一道伤疤。

和乔元礼画作中的一模一样。

乔铭易忽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让乔元礼心心念念到画进画中永远保存的男人或许不是他,而是他的亲生父亲于信城。

第18章

下山时乔铭易脑子乱作一团,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幸亏扫墓的人多,他只需要跟着大部队缓缓前进就不会迷路。

快到陵园门口时,模模糊糊听到“乔元礼”三个字,猛地清醒过来。

前方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背对着他,也是往陵园外的方向走。他混在人群中悄悄接近那对男女,竖起耳朵聆听他们的对话。

“刚才在停车场明明看见乔元礼的车了,却没见到他人。”男人说。

“有没有可能刚好是同款的车?”女人问。

“如姐啊,那可是本市唯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兴许是刚好错过了吧。”

乔铭易觉得男人面熟,回忆了一下,想起他也是道上的一位大佬,名叫孟仁博,经营地下赌场,和乔元礼关系不错,经常喊他去搓麻打牌,逢年过节不时送上些礼物。乔铭易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

他称呼身边那女子为“如姐”,大概就是乔元礼曾经提过的那位“阿如”。她身材火辣,妆容精美,是个美艳少妇,难怪乔元礼拿她来和自己开玩笑……

“说到乔元礼,如姐有没有听过最近一个八卦?”孟仁博似笑非笑。

是女人就爱听八卦。如姐立刻好奇地凑近:“什么什么?快和我说说!”

“上次打牌时老茶不是提过,乔元礼收养了他兄弟的遗孤么。本来当他是个正人君子,结果最近他终于绷不住,把那孩子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