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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黑即白(34)

乔铭易咬牙切齿。死狐狸精,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我甩了他!”

“哦,好了不起厚。”裴子莘一脸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乔铭易暴跳如雷,“我马上就回去!本来是来喝喜酒的,结果遇上你,真晦气!”

“这么凶干嘛~我也被乔元礼甩了,你也被乔元礼甩了,咱俩是难兄难弟,男人何必为难男人呢!”

“谁跟你难兄难弟!呕!恶心!离我远点!”

“当初乔元礼为了你一脚把我给踹了,原则上来说是你横刀夺爱抢了我男人,我都没说你什么,你还冲我发火!”

“哈?你和我爸难道不是嫖客和鸭子的关系?谈感情多伤钱啊!”

乔铭易冷嘲热讽完,挤进人群装作观赏脱衣舞女郎。

这么多年过去,再看见裴子莘,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明知道他们已经没关系了,为了那点陈年旧事闹翻脸实在孩子气,可是……

等女郎跳完舞,收了小费施施然离去,乔铭易便向何和告辞,说自己时差没倒过来,想回去补个觉,明天好精神抖擞参加婚礼。

回去的路上,乔铭易在路边小店买了根传说中的法棍。怎么看都不想能啃动的模样,拿来当凶器倒是不错。到了酒店,疲倦地寻到自己房门口,一打开门,发现门廊的灯亮着,屋子深处却黑漆漆的。一个男人站在窗前,俯视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灯勾勒出他高大的剪影。

乔铭易以为是同住的那位同学来了,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道:“你怎么现在才到?飞机晚点了吗?可惜你没赶上何和的单身party,有脱衣舞女郎哦。”

窗前的人动了动,微微侧过头。乔铭易看不起他的脸,却本能地感到他在笑。

“好久不见,铭易。”

啪。乔铭易手里的法棍掉到地上。

“爸……”他一噎,急忙改口,“乔元礼……?”

乔元礼转过身,向他走过来。到了门廊灯光的范围内,乔铭易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依旧是深邃而英俊的相貌,浅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鬓边的白发却多了。

“想我么?”乔元礼扬起嘴角,抬起手臂准备拥抱他。

乔铭易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法棍便朝乔元礼头上砸过去。

“你怎么都不躲啊?!”

乔铭易找酒店服务员要来冰块,给乔元礼冰敷。明明是身手敏捷的黑帮魁首,却被区区一根法棍揍翻在地,乔铭易都不知道是该怀疑乔元礼浪得虚名,还是该赞叹法兰西人民心灵手巧做出这等凶器。

“没想到你会出手……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来是一点儿戒心也没有。”乔元礼靠坐在床头,捂着额头苦笑。

乔铭易扁了扁嘴,手上不禁温柔了一些。

他幻想过很多次,假如乔元礼真的不顾一切来找他了,他该如何表现?一定要很风轻云淡,仿佛这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这样乔元礼才会追悔莫及,否则就太便宜他了。

可当乔元礼真的出现,他却慌了,一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最后恨意占了上风,身体行动比大脑运转更快,一法棍就砸了下去。

等对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反倒心软了。

那可是乔元礼,是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养父,是他心心念念暗恋了那么久的情人。

也是欺瞒他二十年的骗子。

当真是恨也不舍,爱也不甘。

“怎么不说话了?”

乔元礼抬起手,郑重而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颊,“前段时间你被绑架,我好担心,恨不得立刻去找你,却又怕你不愿意见我。”

那次绑架乔铭易纯属无辜躺枪,多亏了自己“乔家大少”的身份,他和夏斌才能全身而退。也多亏了乔元礼从中斡旋,夏斌一家才能从债台高筑的困境中解脱。

夏斌对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乔铭易千恩万谢,还特意点名谢谢乔铭易的父亲,若非对方是道上人物,差点就送锦旗过去了。

乔铭易想过要不要给乔元礼打个电话,不提他们之间的纠葛,仅仅感谢他对夏斌的帮助。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不知道该怎么向乔元礼开口。害怕自己一听见对方的声音就会难过到哭出来。

现在乔元礼却不期而至。他简直手足无措,有许许多多话想说,可事到临头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道谢也好,怒骂也罢,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摸摸乔元礼脑袋上挨了一法棍的地方,轻轻替他揉一揉。

乔元礼舒服得眯起眼睛,揶揄道:“你是不是专门练过啊?幸好我脑袋够硬,否则你这就是谋杀亲父加谋杀亲夫。”

刚刚才涌起些许柔情,又被他一句话憋了回去。乔铭易将冰袋狠狠摁乔元礼脑袋上,换来后者演技浮夸的惨叫。

“谁他妈是我亲夫?!”

“我们又没分手,我当然是亲夫了。”

“分手了!”

“你只是躲着不见我而已,可没说分手。这五年来我再没找过别人,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恶心!”

不愧是流氓头头,这时候开始显露不要脸的一面了。

乔铭易丢下冰袋,转身要走:“那现在我说好了:分手!”

“我不同意。”乔元礼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他拖回自己怀里,“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铭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令乔铭易一阵战栗。乔元礼知道他的弱点,故意布下攻势,想换取他的谅解。

如果是五年前的乔铭易,说不定就被他的温情融化了。

然而他再不是当初那个会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孩子了。五年来他再怎么宅也是在社会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过的,若说他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司机不开回头车。

“当初我就不该给你什么机会!”

——否则绝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他挣开乔元礼的手,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乔元礼岿然不动。“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我出去?”

“哈?我知道我读书少我很傻,可你是真·读书读傻了吧!这是我和我同学的房间!”

“你那位同学似乎收到了公司的紧急调动,来不成法国了。不才与何和同学父母的公司的合作伙伴略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这次也受邀参加婚礼,正好补了缺。”

“你……!你卑鄙无耻!滥用职权!你、你……自首才是犯罪分子唯一的出路!”乔铭易气得语无伦次,“好!你不走我走!”

乔元礼比他速度更快,一闪身拦在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乔铭易不禁咒骂起可恶的酒店,为什么把玄关设计得这么窄!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该消了吧?”乔元礼难得严肃,“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乔元礼捉住乔铭易的手,后者往右侧一跳,将乔元礼的小臂磕在墙角上。乔元礼吃痛地“嘶”了一声,却死死拉着没撒手。

乔铭易气急,狠狠一挣,总算甩脱了他,可无意中擦过乔元礼脸颊,指甲在皮肤上一划,留下一道血痕。

他心里一跳,条件反射地想道歉,想看看乔元礼的伤势,但转念一想:担心个屁!全是他自找的!

于是板着脸,故意冷笑:“破相了吧!活该!”

乔元礼用拇指抹了抹脸上的划伤,一言不发地盯着指尖的血迹,神情阴森得可怕。

乔铭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忍着蹿上头顶的恶寒,硬着头皮道:“你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了!这里可是法国,人家管得严着呢!”

几秒钟之后,乔元礼轻叹:“我以为五年过去,你已经不生气了,想不到还是这么恨我。”

他拨乱头发,遮住额上的伤,走向房门。

“明天婚礼上大概免不了见面,不过我不会故意来找茬的。放心吧。”

一声关门的轻响之后,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乔铭易站在远处,等着乔元礼回头。他总是会回头的。他向来不是这种轻言放弃的人,非死缠烂打到底不可。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门外传来什么动静。

乔铭易颓丧地倒在床上。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往外挤出酸涩的苦汁。他以为自己会哭的,可眼眶却那么干涩,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他恨乔元礼恨得刻骨铭心。他想乔元礼想得如痴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