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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34)

他的头皮与脊背因不堪入目的作弄与恶意而阵阵发紧,紧得像有人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或像拎猫般揪扯他的背,然而,与此同时……

他就像狡猾小贩筐中的一枚水蜜桃,为能多卖几枚铜板,桃子被打了糖水,那贪得无厌的坏小贩恨不得把一枚桃子注成两枚重。

因此可怜的水蜜桃沉甸甸的,饱zhang得变形,柔韧的桃皮不堪重负,原本健康鲜美的果肉被那些带菌的廉价糖水儿污染、腐化,只消一次最轻微的颠簸、戳刺,水蜜桃便会崩裂溃解,化成一滩黏答答的、变质、腥甜的菌液——西利亚纯洁无垢的【精神】早已被名为“道文”的致病菌溶解了。

而西利亚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再次……

太晚了,他已病入膏肓。

“你被我‘感染’了吗,西利亚哥哥?”道文眸光闪动,轻轻地问。

……

维尔端着托盘步上楼梯,小臂搭着一条雪白的擦手巾。

托盘中摆放着双人份早餐,青釉金纹白瓷盘中盛着烤至焦脆香酥的白面包,表皮在热油中烤至崩裂的香肠,溏心随落步轻悠摇晃的金黄煎蛋,以及各式小件器皿中的云雀冻、奶油、腌泡黄瓜、豆子等零碎吃食,两把贝母刀柄的银餐刀搭在一旁,食物you人的、热腾腾的香气弥散开来,使这初冬的早晨亦显得不那么阴冷了。

直到他瞄见立在卧房门口的道文。

一刹那,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寒尽数钻回维尔的脊骨,他冻得一激灵,倏地把背挺得笔直。

除去年逾六旬,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管家先生,维尔是在这儿干得最长的佣人,其他佣人都待不住——他们都觉得某位男主人实在是太瘆人了,他确实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过什么疯人疯事,可他们仍然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共识——这位人偶大师简直就是疯人院高级病区的沧海遗珠。

可维尔不肯辞职。

是的,他离吓死不远了,可他舍不得走,也不放心走。

道文接过托盘与毛巾,面无表情地盯着维尔,纹丝不动,毫无转身进门的意思。

维尔只得退开,一直退到一楼,退到他绝无可能在道文进门时匆匆朝屋里瞥一眼的地方……道文这才用肩顶开卧房虚掩的门并走进去。

——整整四个月,西利亚已经四个月没走出道文的卧房了,哪怕一步。虽说那间卧房里什么都不缺,有衣帽间、盥洗室,餐食则由道文亲自送进去。此外,道文还会时不时送进去一些切口烫金的昂贵羊皮纸书籍与书写工具,西利亚似乎在那里靠阅读和自学打发时间。

起初,维尔以为西利亚被那个疯子非法监.禁了,用锁链、铁枷和chuang柱什么的,如果是那样他一定要向治安官报告。于是某天早晨送完饭时,维尔强捺下令他良心刺痛的职业道德,单膝跪地,扒着锁孔,颤抖着凑上一只眼睛……

……

圣灵啊……

那一幕太美了。

西利亚坐在桌旁,身上是一条红色丝绸睡裙,那红绸色泽极正、极秾丽,似浓缩萃取一整座小蔷薇园的红才滴染出这么一条……裁剪得极不端庄的小裙子。西利亚弓起奶油般白腻光滑的背,去捡拾落在脚边的一本精装书,他白金色的头发蓄得略长,闪亮、柔顺地搭在肩头,如春日波光粼粼的溪水……

维尔手忙脚乱地捂住飙血的鼻孔。

女人的睡裙。

艳红与奶白。

那简直是恶魔投放在人间的诱饵……

“西利亚哥哥……”锁孔中的视野极其有限,直到道文的声音响起,维尔才看到他正单膝跪在西利亚正对面。

他口吻柔软,简直像在撒娇。

可惜他说的绝不是什么正派人能说的话。

他半哀告半强迫地要求西利亚让他“看看”,他想要“好好看看”。

“……你要看什么?”西利亚小声问。

道文低声回了一句。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可是维尔听得血管都快炸了。

第25章 缪斯(二十四)

西利亚迟疑了片刻。

他用左手捻起那艳红丝绸下缘缝缀的荷叶滚边,右肘则支在桌沿,瘦长右手紧紧掩着下半张脸。

因用力过度,他面颊的软肉被手指勒得稍微变形,使他像个在赌气的可爱孩童,可他羞得颧骨粉红,那又隐含着情yu。

他坐在靠背椅上,侧面朝门,这角度有些别扭,使维尔难以窥视,而单膝跪地的道文倒是毫无阻碍。

道文缓慢歪头、伏低,颈部前探,弯折如蛇,耳垂几乎触到肩膀。

这姿态狎昵而轻浮,若换成其他男人来做,大约会显得猥琐。可道文,或许是那耀眼的英俊救了他,又或许是这种程度的失态在他间歇发作的疯病前压根不足挂齿……他那变态模样中竟莫名透着几分风流撩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