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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斯(81)

“你……你想干什么?!”安吉洛赤足跳到地上。

他留意到枕头与床单上有一些棕黑色的头发,十一号这几天似乎脱发严重。

见安吉洛又惊又惧,十一号不吭声了,他用下颌抵住枕头,趴在那儿,眼珠上移,视线从下往上,狩猎者般阴险地打量着他。

“……你躺回去。”安吉洛拿十一号没办法,放软语气道,“别再做这种奇怪的事了,很吓人。”

“?”十一号喉间发出一个上扬的音节,像反诘。

很吓人?

“回去躺好。”安吉洛重复命令道。

十一号沉默片刻,左眼的热烈渐渐冷下来,面无表情地躺回束缚床。

安吉洛走上去,将束缚带系得更紧。

十一号面若寒霜,纹丝不动,像具睁眼的死尸,唯独那枚幽邃如寒潭的左眼时不时朝安吉洛掠去,仿佛在与木讷的情人赌气。

“呼,好了……”安吉洛把束缚床推回原位,抹了把汗,“我值完班再来看你,别再闹了。”

语毕,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

安吉洛来到更衣室换衣服,他罩上黑大褂,再戴上已更换过填充物的鸟嘴面具……当他的手触碰到头发时,一种粘腻湿冷的手感把他吓了一跳。

那不像出汗导致的潮湿,安吉洛在头顶抹了抹,指腹搓捻。

这是一种类似唾液的腻滑感。

安吉洛唇角不自然地抽搐,他走到更衣室镜前,观察了片刻之后,那双蓝眼睛慢慢瞪圆了――

镜中,他的发丝因湿润显得格外乌黑,根根服帖柔顺,毫无刚起床时应有的毛躁凌乱。

似乎有人细细地舔舐了他的每一根头发……

在他睡觉时。

安吉洛僵住了。

……

煤气灯在值班休息室静静燃出一片暖黄。

安吉洛坐在桌边,强忍困意,阅读手中厚厚的一沓论文。

这段时间,新增加的疫病患者逐日减少,安吉洛怀疑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或许会在皇家医学院揪出源头之前自动消弭无踪。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度过,病院不再人满为患,今夜安吉洛轮值到一份轻松工作,为非疫病的急诊患者看诊。前半夜已过,他只收治了一位夜半突发高烧的孩童。难得有闲暇,他找来一篇论述狂犬病起因与最新治疗手段的文章阅读起来。

“唉……”安吉洛失望地合上那份论文。

他没能从文章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知道个别狂犬病患者是否会表现出一些犬类的生活习性,不止是指“咬人”,而是譬如说,用舌头梳理毛发、舔舐亲近人类的手与面部、热衷于扒着人类乱嗅乱闻……之类的。

这几天下来……他有些要招架不住十一号了。

“啊啊――”安吉洛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崩溃地扑倒在桌面上抓挠起头发,蓬乱黑发间两枚通红的耳廓若隐若现。

第55章 月蚀(四)(血肿。)

安吉洛想起两天前发生的事――

那晚,他为十一号换过药之后,依照惯例为十一号解除了右手束缚带。

他心不在焉地任由十一号摆弄他的手,他顺应十一号的要求,用指尖轻轻搔弄其下颌与咽喉,无知无觉地用肢体语言肯定、赞许着十一号的忠诚奉献……安吉洛不清楚十一号脑袋里的那些鬼主意,他只是将这种行为视为一种“抚触”治疗。

据他观察,温和的皮肤接触有效缓解了十一号的躁狂情绪,或许这是一种尚未被发现的治疗手段――狂犬病的治愈案例极其稀少,且大多缺乏真凭实据,最近的一例痊愈案例是某位四处招摇撞骗的灵媒师自称用降灵方式驱逐了一位狂犬病患者体内的邪祟……狂犬病相当难治,整个医学界都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摸索,谁也不敢一口咬定某种治疗手段是“绝对有效”或“绝对无效”的。

安吉洛胡思乱想着,没去留意十一号赤裸裸地索要回应的眼神……

而就在某一个瞬间,十一号松开了他的手腕。

那只青筋微凸的右手循着安吉洛小臂向上捋去,揪住他衬衫领口雪浪般的褶裥,猛地向下一扯。

“啊……”安吉洛惊呼,他重心失衡,双手撑在十一号耳侧,上身前倾,虚悬着,讶然道,“你干什么?”

两人离得颇近,以致于安吉洛能看清十一号面部的所有细节,十一号的眼神忠诚而痴迷,左眼黑密睫毛交织如网,隐然有一星墨绿,池藻般浮荡于幽黑瞳仁之中。安吉洛微怔,他一直以为十一号的眼睛是纯黑色,就在这时,十一号稍微支起受缚的上身,在安吉洛蜜桃般粉白的左腮上温柔地tian了一记。

他tian得很轻,很小心,与其说是骚扰,不如说是一种形式特殊的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