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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鲸鱼(63)

九月时,她工作的公司组织活动,像是拓展训练,占喜穿着一身迷彩服,对着镜头比“V”,还挺英姿飒爽的。

但下一张照片她就很狼狈了,脸色惨白,五官扭曲,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骆静语看过文字才明白,她恐高,刚走完高空钢丝,半条命都吓没了。

国庆时,占喜似乎回了家,搂着一个笑呵呵的老太太拍合影,配的文字是:奶奶要长命百岁哦!

十一月十一日,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她没发自己的照片,只发了一张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又是小猫图案,配文只有两个字:加油!

十二月,她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就在上周日,和两个女生去看电影、吃晚饭,三个人凑在一起玩自拍,骆静语认出那两个女生,都是占喜的大学室友。

最后一条朋友圈就是昨天发的。

照片上的占喜苦着一张脸,大眼睛水汪汪,鼻子红通通,委委屈屈地说:又感冒了!

骆静语垂眸看着照片里的人,想到几个小时前,她就站在他面前,总是歪着头对他说话,对他笑,就连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时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他的手伸到碗里,却什么都没摸着,扭头一看,原来草莓已经被他吃完了。

第20章

周五早上, 方旭来骆静语家拿做好了的圣诞饰品。

他发现骆小鱼同学似乎心情不错,没像平时那样对他不冷不热的,居然还给他泡了杯热茶。

方旭在椅子上坐下,看骆静语把几个大纸箱搬过来, 每个纸箱上都贴着一张白纸, 清楚地写明箱子里饰品的种类和数量。

“哎, 鱼啊。”方旭叫了他一声, 骆静语刚巧低头,没反应。方旭架起二郎腿摇头叹气, 端起茶杯吹吹, 抿了一口茶, 顾自玩起了手机。

经过三年合作, 他们两个依旧不算朋友, 这其中有骆静语耳聋、难以交流的原因, 更多是因为在经营理念上, 两人时不时的会有分歧。

骆静语承认自己不懂做生意, 生理原因导致他很难与人沟通,但是对待烫花艺术, 他抱有百分百的诚意、热情、尊重和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

他不是完美主义者,当然知道什么样的价位配什么样的作品,所以更希望能做高端精品, 能在技艺和理念上有所提升,而不是在数量上取胜。

但方旭不这么想,方旭说在国内,知道烫花这玩意儿的人都没几个, 肯花大价钱来定制作品的客户少之又少, 不如多做些价廉物美的小东西, 质量不用太好,让更多人能买来玩玩、戴戴,骆静语做得轻松,钱赚得也快。

骆静语没办法用长篇大论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说一句,方旭能回十句。

他承认,在和方旭合作前,他在烫花方面的事业开展得更加艰难。当时骆静语还是挂靠着老师,当老师开仓接收预定时,他会接到其中部分订单来做,不参与设计,不参与和客户沟通,说白了就是个枪手。

当时的收入虽说也能维持生活,可骆静语想到未来,就还是想多赚点钱。接不到烫花订单,他只能做些其他东西去卖,比如香薰蜡烛、手工香皂、热缩片做的首饰等等,陈亮帮他在夜市卖,毛毛帮他在网店卖,七七八八加起来,也能赚点儿钱。

后来,他认识了方旭,方旭做过很多买卖,开着不止一家网店。

他看中骆静语的烫花手艺,邀请他合作,骆静语同意了,“小鱼鱼手作烫花”网店就开了起来。方旭说取这个名儿,是因为这家店的核心其实是骆静语。

和方旭合作后,有一段时间骆静语非常满足,至少他能自己开仓接受预定了,能自己设计作品了,还有人帮他接单,收入也肉眼可见地多起来。

他很听方旭的话,设计各种花里胡哨的饰品,价格从一百多到大几百不等,开仓后每次预定量都很大,把骆静语累得够呛。

他试着和方旭商量,能不能帮他接洽一些展览、秀场、高级成衣工作室的定制,就像他的老师那样,他有信心,以他的水平能做出来。

这种活不好接,要很努力地做营销,骆静语觉得按方旭的业务能力和人脉,是能想办法打开这个局面的。

方旭倒也没拒绝,只说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会帮他留意。可三年来,骆静语一直没做过方旭谈下来的大件订单,倒是帮着老师参加过几次展览。

他的老师叫徐卿言,人在上海,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优雅女士,在国内专业从事烫花艺术的从业者中,水平已是很高,每年都去日本进修,在国内开班授徒,还出过书,出现在展览会场时,人人喊她徐老师。

骆静语很羡慕,在国内烫花界,他至今默默无闻,有人知道“小鱼鱼手作烫花”这家店,很多汉服娘都喜欢在那里买首饰,但她们联系的也是方旭,没人知道骆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