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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痕(153)

君牧远苦笑:“我不知道。当时,不谈表情,就是他长什么样都看不出了,他整张脸被玻璃割花了,可以讲是面目全非。”

她缓缓地曲起手指,感觉到脉搏在突突然加快。可能是空间窄小的缘故,有点难以呼吸。“车……车内当时还有别人在,那人是滨江医学院的萧子辰教授吗?”这个想法很大胆很疯狂很突兀,却在她心里盘旋很久。她一次次想摁灭,它一次次又窜了出来。

君牧远惊住了:“他告诉你的吗?”

她凄然地摇摇头:“我猜的。”

这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糙。

聪明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别人都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傻傻地将幸福进行下去。她偏偏举一反三,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追根究底。不可能那么相像的,讲话的语气、处事的强势周到,突然改变的喜好,追求她的方式,还有对她的珍爱、疼惜,如此相似。那时,她可以自欺欺人说是因为遇到意外,人的性格大变。直到他处理孔雀的事件,就像是一次复制、粘贴。她不止一次在心里画过关系图,萧子辰与裴迪声不熟,但也算认识。他在香港进行学术交流,他的专业是医学。迪声出事前和她通电话,应该和宋颖在医院里,提到遇到萧子辰,那么有可能邀他同车。因为两人出事的时间差不多的,她托人打听过那段时间香港的重大交通事故,只有迪声。萧子辰失去记忆,整了容,那么也有可能阴差阳错换张脸。

2014年6月,美国惊现双龙卷风。特殊情况下,龙卷风出现时,也伴有小股旋风,但威力不大。而这两股龙卷风,杀伤力一样的强大。专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只能说地球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这样的事件,没有概率,不是偶然,突然地出现,然后说不定从此绝迹。谁也不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

她借着被绑架,逃了。她承认,她害怕这两股龙卷风。

谭珍一次次地告诉她萧子辰恢复记忆了,然后手表、书、糖葫芦、绘图笔,提醒她他是谁。他在桂林路留影的那身装束,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初次约会的着装。他知道她不笨,有了这么多提示,她必心领神会。但还差一笔,这才能算是个传奇。

君牧远添上了这一笔,成功地将她击倒。

迪声失了忆、整了容,还能跨越千山万水地寻到她,让他们的爱更上一层楼。她呢,四肢壮壮,大脑正常,却不能将爱进行到底。不管怎么狡辩,她是移情别恋了,萧子辰看上去确确实实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是孔雀的男友。她拿什么面目去面对迪声?

迟灵瞳病了,高烧到三十九度。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到迪声来了,给她倒水喝,给她削梨吃,还喂她吃了粥。迪声的手指修长、温凉,她握着,喊他的名字。他却丢给她一个背影,这是她应得的,不能抱怨。迟灵瞳模糊中如此自省。

烧是三天后退的,人憔悴如黄花,嗓子也哑了。和谭珍通电话时,像在拉一把老掉牙的胡琴。“要不打电话让子桓陪你去趟医院,你这样我太不放心了。”

迟灵瞳几乎是哀求道:“我真的恢复得不错,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颜小尉约她逛街,她意正辞严道,我正在恶补音乐厅的资料,没事别随便打扰我。

她成功地又一次将自己封闭,裹着厚厚的大衣,每天去大街流浪,专挑没去过的地方。熟悉的地方都和迪声有关,回忆不是淡淡的痛,而是锥心刺骨的疼。

青台的春天到了,她看到河畔的柳树换上了新绿,街头的美女等不及地裙裾飘飘。她却像进入了暮年,看着日出等天黑,也不知会不会再等到下一个天明。

夜深人静时,以游客身份偷偷去了篱笆网。真是勤奋,《在一起》每天都有更新。这两天,文字不多,都是看图说话。房子像是刚装修完毕,她轻轻一嗅,仿佛都能闻到油漆独有的气味。我们的客厅、餐厅、卧室、客房、厨房,我们的酒柜、唱片架、收纳箱,我们的浴室、书房……那木梯,那层层叠叠到天花板的书架,那宽大的飘窗,飘窗外的庭院,庭院里绿意盎然的大树……棕色的大门上挂着榭寄生的花束,花束下,大眼睛的布偶和一个清俊斯文的布偶相依相偎。

迟灵瞳咳了起来,咳到最后,满脸的泪。

“这是我们的家,两个人住。”平淡的开始,平淡的结束,像过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并没有那么多的戏剧性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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