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狗之后(4)

她是挨着打长大的，皮实得很，身手敏捷、力气又大。这老鸨养尊处优，做皮肉生意的，哪里是她的对手。她抄了块石头，就往老鸨的脑门上砸，生生将这黑心老鸨砸晕了过去。

她摸着河，提心吊胆地一直往山上走。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摸走了老鸨身上所有能换成钱的物件儿。

好在苍天还有一点良心，让她在山上找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小破屋。起初她还担心这些老不死的找上门，时间一久，便也就不再担心了。

钱九九后来还纳闷，按理说，那几个仆役当时离马车并不远。那老鸨动静那么大，怎么就没察觉呢？

此刻，她才知道，原来是大狗拖住了那三人，她才有机会逃跑。

前尘镜的最后一幕，便是大狗临死前。这事她太清楚了，就发生在一个月前。依照判官所言，这大狗数次救了她的命，真是她的恩人。不，恩狗。那她将大狗吃了，还真是禽兽不如。

判官瞧着钱九九略有所思，总算她还有点良心。他说道，“前尘往事，你尽已知晓，本判官可有冤枉你半句。”

钱九九说道，“不冤枉，肉的确是我吃了。”

判官见她竟有如此担当，语气稍微放软，“若是现在有机会让你弥补过错，你可愿意？”

钱九九一脸真诚，“我当然愿意。”

判官露出欣慰的笑，正要开口，就被她打断。

钱九九说道，“只是有一事，恕我愚钝，实在不明。”

“你且说来听听。”

钱九九强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说道，“第一，我并未杀死它，而是等它死后才吃的它。而且，我不知情，它说不了话，我并不知道这狗于我有恩。这个说法你可认可？”

判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她在人间的种种事迹，直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陷阱，还是少说话为妙。

“认可，认可，”恶三见判官没出声，赶紧抢答。

恶一实在服了这个老三，呵斥道，“闭嘴吧你。”

恶三委屈地闭上了嘴。

钱九九笑道，“既然大家都认可的话，那么我就说说这其二。地府掌管鬼魂，以生平所做之事为标准，使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若是不知情者，例如我，等到了地府，才知道自己恩将仇报了。那么，这责任是在地府，还是在我身上呢？”

判官接不了这话。确实，若将这个罪名放大数倍，确实是有失公允。只不过这狗啊，不是普通的狗。

第03章

钱九九见判官不说话，继续加了一把火，“判官大人，若是我故意为之，那我绝不会不认罪。只是这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啊。那既然无罪，这何来弥补之说呢？”

这女子笑得是人畜无害，判官顿时乏累无力。本想着荒野小民，在人间胡作非为罢了，还不足为患。不成想，这人从头到尾，哪里像是个普通女子？初到地府，嚎了几声，便接受了死亡的事实，不知道的，还以为地府才是她的家。

分明是莲藕成了精，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心眼。

本来这罪名，就是判官强加上的，原意是给钱九九一个下马威，让她乖乖听话，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跟脱了缰的疯狗似的，咬准死理就不放。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判官清了清喉咙，“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这律法之外，还有人情。你在世为人的十八年里，连亲生父母都与你没有缘分，更何况其他人呢？只有这狗，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与你有了缘分。他既然多次有恩与你，且不说你食了他的肉，就是要你报恩，也不为过吧。”

钱九九听了这一席话，回顾这一生，临到死了，都没有可以牵挂之人。她自小，便从不相信任何人，经常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也只是为了生存罢了。她如同一粒煤灰，又黑又脏，若不小心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只会得来一句“啊呸，真是倒了霉了”。

大黑狗的存在，像是在提醒她，原来还有一条狗牵挂着她。

她还真是不开眼，就那么吃了救命恩狗。这大狗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快归西了才出来见她，还傻不愣登的，要被吃了也不知道跑。

真是一条忠犬。

“大狗现在在哪呢？”钱九九问道。

“刚去投胎了呀，”恶三抢答道。他没看见，恶一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烧出个洞。

钱九九蹭得就来了气，“你们是不是他亲爹的有病？大狗都去投胎了，我弥补个屁。玩儿我呢？”

判官听她这语气，顿觉有戏，“虽说他已经转世，但是因为你的关系，他的命盘受损，主星暗淡。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只有你才能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