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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22)

作者: 渗透的均质 阅读记录

“你来看看真真吧,她也睡着了呢。”祝晓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的话让季翦无形中松了口气。

“好。”他像是要撇清什么似的飞快起身去了。

邵家客厅里,邵真真小小一个人瘫在沙发上酣睡,睡姿和她哥哥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蜷缩成一弯鼓鼓的月牙,另一个瘫成满月。季翦拎起旁边沙发靠背上搭着的一件邵游光的外套,想盖在她身上。

“你在干什么啊。”祝晓虹问他。

季翦懒得答她,祝晓虹却也不在意。接着补了句:“我说刚才。”

季翦保持着微曲着盖衣服的姿势顿了好几秒。才直起身,转过来和祝晓虹对视。

他到底还是比她高出许多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季翦”。

他都快要忘记那个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冷漠又隔离的亮出刺。那些邵游光以为他卸下来的刺其实不然,它们只是对他而言收起来而已。

但是祝晓虹也不愧是祝晓虹,她曾经代表学校一举多得过知音杯演讲大赛冠军。主题是如何保持一颗马克思主义的初心。

她尖锐地指出问题:“你凭什么亲他?你难道也喜欢他吗。”

“我……”季翦乱了马脚。

他一瞬间有些迷茫了,我凭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世间一切真的都公平公正,那么男男女女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为什么女人总要被留守,男人又为什么不可以爱男人呢?

这是十八岁的季翦脑海中最大的问题。

祝晓虹问他凭什么,他也要问凭什么。

“凭你们不会有未来。邵游光要是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把他当成那个,指不定要多恶心吧。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少女压着嗓子,却按耐不住扬起来的语调。她情绪一激动起来,脸颊连带着颧骨一片都升起努腾腾的红,澄而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是一场对峙。

季翦只能无济于事地解释:“我只是喜欢他,就像你喜欢他一样。”

“所以说,”祝晓虹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你也不敢告诉他吧,不然干嘛偷偷亲他。”

季翦看着她,下意识地否定。

“我明天就敢告诉邵游光我喜欢他,你行吗?”

“你看,你自己都觉得见不了光呢。”祝晓虹笑起来。

这场对弈注定输的人是季翦,从祝晓虹嘴里吐出轻飘飘的“恶心”的时候,季翦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他输给了谁呢,站在他对立面的到底是他寥寥无几的勇气还是世俗的不可兼容呢。

季翦却奇怪地不觉得慌张,这是他的秘密第一次暴露在他人眼前,而这其间还隔着可笑的力见高下的较量。

生和死并不是他人能决定的,可是现在它们却成了一条线握在祝晓虹手里。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告诉邵游光,”可祝晓虹也还是个少女呢,她自作主张地以为是报复的放了他一马,“你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吧,这样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不怕你告诉他。”这是季翦的勇气,他想到千里单骑过沙场的赵子云,明明都是一意孤行的事情,可是他却成全不了忠与义,他的勇是不忠也不义的。

“不啊,我不要告诉他。”少女脸颊上的红色退去,一笑起来眼尾弯着就又是单纯的样子,她耸耸肩继续说。

“所以,作为秘密的交换,你就帮我追他呗。反正你们又不可能。”

祝晓虹狡黠地笑起来。

那天晚上,季翦如宋曼枝愿的按时回了家。牛骨汤乘出满满一大碗来在他面前。季翦却喝不下几口。

宋曼枝不像别家的母亲一样骂孩子不识好歹,她点点头,不吃算了,把碗放厨房里吧,我一会收拾。

“我来……”

“不用,你去看书吧。”宋蔓枝大概是笑了一下。她的短发在不甚明亮的灯下像是一顶伞,撑在这个不大的家庭上。

春天要结束,夜里已经颇有丝汗津津的暑意。季翦并没有发现,但他是源着开始出现在楼下搬着凳子乘凉的老头老太感受到的。

热风一吹,就从窗户缝里带进许多嘈杂声来。季翦站在窗边听了一会,从这个角度看得见邵游光家的灯亮了,大概是兄妹两都睡醒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罩着昏黄色,跟皮影戏似的晃动着。季翦这才想起来临走前忘记给他盖上一件衣服。但这样的天气,总不至于受凉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邵游光在抱怨了,怎么睡了一觉人都走了云云。紧接着一些别的声音漏出来,是三楼那一家小琴阿姨的岳父来住,近日总是天一转暗就坐在纺织厂大院里抱着收音机听戏。

季翦被迷住了,他忍不住多听了两句。再转眼的时候看见宋曼枝还坐在餐桌前,正支着下巴在发呆,好像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似的。季翦还是问她:“妈,如果说,有一件事你认为是对的,可是世界上其他人都觉得你不对,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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