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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25)

作者: 渗透的均质 阅读记录

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妈,我喜欢的人是季…”

“别说了,”赵逢秋打断他,她眼里含着泪呢,拼命摇着头,“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来和我谈这些吧。”

她不再看他了,转过身去,忽的嗤笑了一声:“你懂爱是什么?你来和我说爱,对不起我?你凭什么能让你的爱站得住脚?”

“凭空空耗着的一年?凭你自以为是的勇气?”

“你凭什么来跟我说你爱一个人?我不在乎道德,你没必要来跟我忏悔,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有能力去…去爱他,那是你牛逼,我管不了你。”

“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骗我,”赵逢秋划拉两下锅铲,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指指旁边那盘辣椒炒胡萝卜丝,“行了,端出去吧,吃饭。”

见邵游光还不动,她提高了声音:“快点,邵真真早就说饿了。”

“好。”邵游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回答她的不止这一句,而是她刚才跟他说的所有。

那晚他躺在床上,他突然非常想走出这里。他想带赵逢秋离开这个小城市,他想给她和真真更好的生活,至少,他不要她再这样难过的哭了。

他知道,他十八岁了,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而不是男孩。如果可以,他想买给赵逢秋一条项链,最好是她喜欢的款式,她也可以留长头发,到年纪多大都可以。

她是一个女人,她是女工、是怨妇、是寡妇,她也是一个少女,她将永远保持着作为一个小女孩的权利。而“母亲”,是她的责任,不能成为她的标签。

同时,他也暗自下定决心了,他要成为有能力爱季翦的人。

这份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无法计量,但他想让它无限延长。

这一片天已经容不下他了。“离开,离开这里”。

有这样一个声音开始在他脑海中叫嚣,越来越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堪折枝

在去念大学前,季翦做了许多心理建设。

他记得邵游光曾在某一场学校组织的放映活动结束后学着电影里男主角不太正经的样子撩起过他的一撮头发摸一摸,笑嘻嘻评价说,挺软的啊。

可是头发软的人并不意味着心肠也软。

季翦交志愿表的时间比别的人都要晚一些。那年夏天热的很粘人,季翦骑着宋曼枝上班时候的自行车去的学校,好赶在时间截止之前将它送到那个因虚胖而总在这个季节汗流浃背的班主任手里。他骑得四面生风,和横冲直撞的二路公车并肩而行。风贯穿在将他的头发丝到脚趾,这使得他的单薄的衣衫在背后鼓起了好大一个包,他不能把这比喻做什么沉重的包袱。后来在日记本里回忆起这一天,写道:我好像背了一只很大的滑翔伞,它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引了一条长长的线。

季翦把志愿书的单子交到班主任手里的前一秒终于想好了两件事情。一是他决定要和邵游光去不同的城市。

二是除非不得已,他要尽可能少的回到这里。

这里,这个地方,它也没有哪里招惹到季翦了。只是季翦看青山多生厌,青山也无可奈何。坟头一样的土包山,年年都是如此。西面山上的石榴花一开,还是熊熊燃烧的火苗,只不过年年比起前一年都要烧的更旺盛一些。今年五月的时候,还闹了这样一出笑话,守山人夜起,绕到屋后的林边撒尿,猛抬头看见一大片晃动而又刺眼的红,连裤子也来不及提好就奔下山来高呼着火了,紧邻的家家户户都跑出来,一看,哪里是着火,分明是守山人半梦半醒之间错把榴花认做了山火。

这件事沦为一个笑话在人群间传了很久。

季翦却想这也不失为一桩怪诞的美事。他二舅上次从上海来的时候带给他许多书,大概是本着什么都带一点的大杂烩心理,里面既有读者文摘,又有些当下大学生里最爱读的著名文学作品。有不少本都致力于描写这种极俗又极美的故事。但季翦并不感激他二舅,只因为读者文摘哪里没得卖呢,他总觉得二舅的给予带了些怜悯。你看,有些宋曼枝脾气里的东西也流传到他血管里去了。

值得一提的,那些里面居然有一套易卜生全集,黄色的,三册。封面内印着的三位译者先生,均活在民国时期。

季翦好长一段时间天天翻开书先对着这三张黑白的脸,幻想着他们伏案写作的样子。他不想易卜生,因为易卜生距离他太遥远了。他确实也该感谢他二舅,因为由着这些书,他终于决定砰的一声关上命运得大门【1】,一去不回来了。

至于浑水河,季翦他们已经不再这么叫了。可是总有半大的孩子留恋在河边,亲切地这么叫着。可当它确确切切成为了铅字块印在薄薄的试卷上,就失去了被叫做浑水河所有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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