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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58)

作者: 渗透的均质 阅读记录

春夜凉气激人,使得皮肤略微透了些红,邵游光就胆战心惊地看那一双长直的腿在几方寸里走来走去,肌肉弧线极流畅。小腿腓肠肌长得好看的人确实是讨了老天爷的好处,做什么动作,曲着腿还是弯了腰,绷紧了还是放松了,前后左右都赏心悦目。

季翦进去洗澡,一时水声哗哗,和窗外雨声融成一片,邵游光理直气壮想着,小时候不知道下河一起游过多少次泳,该见的不该见的早也都见过。可是少年人的纤细毕竟是属于少年人的,远不能替代成年后匆匆一瞥的张力。他的确在这一刻脑子里装满黄色废料,只是“美”也有许多种,往往不是由美想到性,而是美与性裹挟而来,本无先后之分。爱人之躯明晃晃晃在眼前,倘若不动心才是假,如今两人之间仍隔着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性于暧昧之中,美在冲动又克制,光明正大又尊重。

按理说,氤氲了水汽更美,只是邵游光这样大胆子的人也无暇再细看了,急匆匆接替着去冲了个澡,水温了,不滚,于他来说却温度刚好。

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两个人各自在自己床上躺好,裹好被子,都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邵游光侧躺过去,目光灼灼,道:“你那个故事,可以接着讲了罢?”

季翦闻言关了台灯,却没枕着枕头睡好,靠着床头半坐着。他那套睡衣是浅灰色格纹的,棉布,看起来削去了不少冷的锐气,头发软软地撘在额前,还未完全干透,显得极乖顺,侧脸轮廓茸茸,模糊成一种氛围。

他开口说:“后面有也没什么了,本来就是一个有点无聊的故事。”

“真的?“

“嗯,后面写的就是……”季翦顿了一下,他摇摇头,说我也记不清了,谁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想的,写出这种故事来。

“大概……大概是,徐满同那作家回了家,方知道作家是个落魄公子哥儿,父辈还留了许多钱供他挥霍,只不过他过得也是不开心的,他写的那些东西与时代相悖,因此也只能怀才不遇潦草的过日子。”

“他想写一个赤身裸体的希腊少年的故事,关于历史和欲望。有点像最后变成了水仙花的纳西索斯一样,徐满就成了他的模特,就像那些人画画需要模特一样,写文章也需要。”

“哦,是'自恋'的故事。“邵游光笑了,闲闲插一句。

“是,”季翦模模糊糊地笑,“哪一种爱都该被尊重的。”

邵游光表示赞同,问:“接下来呢。”

“他们相爱了,这很理所当然。”

“那他们身边的人认可了吗?”邵游光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季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认可的,他们得到了大家的祝福。”

他接着说:“结局就是,他们在一起,很相爱。作家也不再写东西了,他发现自己放弃创作之后变得很快乐。他去一家出版社上班,每个月领固定的钱,徐满也不再当模特了,他同作家住在一起,偶尔出去做做打杂的活儿,他失去了那个所谓能听见鱼的声音的天赋,但他也很快乐。“

邵游光在黑色中定定地看着季翦,看了一会儿,不说话。

“是个挺好的结局,不是吗?”季翦拍拍枕头,躺下来,侧着头和他对视。

“挺好的。”邵游光回答,但是季翦觉得他不是真心的。

窗外有一片苞谷地,被风吹的沙沙响,这声音和雨声显得不太一样,像是某种低低的倾诉。

他们跟彼此说话,如同大地在和风说话。

眼睛一旦适应黑暗,再看东西,就是一种隐秘的视角,好比草原上的鹿在灌木丛里窥视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新月。季翦和邵游光对视了一会儿,都觉得在这种情境实在美好。只是美好归美好,总是还要委身于现实。

邵游光挑了挑眉,说:“我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说。我猜猜,白天你去刘梦家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季翦眼睛睁地大了点儿:“你怎么知道?”

“拜托,季老师,”邵游光笑,“你脸上就差写着个愁字了。”

“我今天很开心,真的。”季翦还同他狡辩。

“我知道你开心,但这不是两回事吗。”邵游光看的清楚得很,尾音带着愉快的上扬,不跟他绕弯弯。

季翦又坐起来,叹口气,犹豫了一下才说。

“我是在想,我是不是该离开这儿了。”

“怎么说?”邵游光也坐起来。他先是自私地暗自高兴了一下,而后又凭着对季翦的了解,觉得季翦说这样的话出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今天下午在河边的时候,刘梦他妈崩溃了好几回,讲是我害了刘梦,”季翦又叹了口气,“她讲,是我教给刘梦的那些东西把她给教坏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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