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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2)

“公子,这边请。”掌柜可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识人无数,脸面堆满笑地领着三人往里走,找了个临街的雅座。

他拿下搭在肩头上的布巾擦拭着桌子,问道:“公子,小店有包子、干丝、面条、茶水,你要点什么?”

那公子背着手,面无表情,象是没有听到他在说话一般,不发一言。

蓝衫佣仆拍了下掌柜的肩头,示意他让开。

“来壶滚烫的山泉水就可以了。”

说完,蓝衫佣仆解开手中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块雪白的垫子放在椅中,另取了一块雪白的方巾铺在桌上,恭敬地立在一边,那位公子方才撩开袍摆,款款坐下。

茶馆掌柜瞅着那绣着暗花绢丝的方巾,心疼得直咧嘴。来福茶馆可是龙江镇上数一数二的干净的,老店面,厨子手艺好,伙计手脚麻利,来客无一挑剔。

这到底是谁家公子,爱洁得如此奢侈。

佣仆的包袱象仙人的神袖,掏掏,里面什么都有。不一会,桌上已放了一只茶壶、一只茶碗。雨过天晴般的青色,纹路像鱼鳞般闪闪发亮。

掌柜的在龙江镇开店多年,知道这种色泽的瓷器极其罕见,似乎只有向皇宫进贡的贡品中才会有这样的。

他不禁多瞧了锦衣公子几眼。

公子眉头一挑,俊容一凛,瞟了下茶壶。掌柜的忙哈下腰,“公子息怒,茶……不,水马上就到。”

他转过身,不敢怠慢,到炉灶上亲自端去了。

他猜测,这位公子,不是皇室子弟,必然就是高官公子。他蹙蹙眉头,这般讲究到苛刻、好洁倨傲的公子,前一阵子,好象茶客们提到过一位。

“那是文轩公子。”锦衣公子的古怪行径,也惹起了厅堂中其他茶客的注意,不知谁低语了一句。

“贺文轩公子?那个当今第一才子?”目光纷纷转向临窗的雅座。

锦衣公子手摇折扇,旁若无人地打量着窗外的街景。

掌柜的一拍额头,想起来了,就是这位贺文轩公子。

贺文轩,乃当今极受皇上器重的贺丞相之子。他自幼聪慧,知识面极广,经史百家,稗宫杂谈,佛典道藏,可谓无书不读。写文章也是下笔如神,迅速成风。不象别的书生要闷上半月才能写出来。他写文的速度也惊人,百韵长诗,顷刻之间就能写成。

他十二岁时便舌战群儒,无人可敌。

他的才气不仅表现在才学上,他的书法与字画也是令南朝众文人高山仰止。他的书法粗犷有力,擅长行糙,很有男子豪情气概。对于山水、花鸟等各种画体,他都驾驭得非常娴熟。

难得,他还有一手绝妙的棋艺。

当今,乃太平盛世,才子辈出,但从没有一人,在诗词书画围棋上胜过贺文轩的。

二十四年来,他孤独求败。

皇上钦赐他“天下第一才子”的匾额。

偏偏这天下第一才子,无官瘾,疏钱财,真是把爱才惜才的皇上急坏了。人若有官瘾,必结党营私;若贪财,则以权谋私。这么个清高雅洁的才子,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皇上是走前门,走后门,来硬的,也来软的,才说服了贺文轩在朝廷制定国策、发生大事时,进宫为国家效力。

贺文轩在朝中,虽无一官半职,却是真正的无冕之王。皇上对他那是个言听计从,满朝文武是羡煞莫名。

看了这些,别以为贺文轩就是天一第一完美男人。

其实不然。

贺文轩非常傲慢,他没什么朋友,不是他交不到朋友,而是他不屑于与一帮他所认为的俗人交朋友。一般的达官贵族也不在他的眼下,纵是你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想请他写幅字、画幅画,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还有一个怪癖,也是他与人疏离的原因。

贺文轩爱洁成癖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与人不同毛巾、脸盆、碗碟,洗头要换水十几次,穿上衣服,要掸十次上灰尘。他的两位佣仆贺东贺西换着班给他擦文房四宝等杂物,他看的书别人更是碰不得。

他有一间书房,里面装满了藏书。有一次,他的一位为数不多之一的好友过来看他,他恰巧不在,朋友便进他书房坐了会,随意翻了翻书。从那以后,书房,他就再也没进去过。

他如此的爱洁,自然对女色也极少沾染。但他毕竟也是热血男子,也是有生理需要的。他难得看上一位著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歌女,让他留宿家中。月上中天,烛光摇曳,两人携手上c黄。可是他总是疑心歌女不干净,于是让她反复洗澡,到了凌晨时分,他把她从头摸到嘴,一边摸一边闻,闻到歌女的私密处,觉得有异味,于是又让她去洗澡,结果洗了三四次,贺文轩还是觉得不干净,最后天亮了,所有的激情也消褪了,这桩韵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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