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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207)

他把她带回了书阁。

一糙一木,一房一舍,甚至那笑呵呵的雪人,梅树上绽开的花苞,书楼地毯上放置的两双情侣鞋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时光在书阁中是停滞的吗?

她为他画的那幅画像裱好了挂在卧房的c黄前,记得一滴墨汁在纸角晕开了,她随手添了朵墨梅。

墨香四溢,仿佛是昨天刚刚绘就。

贺东、贺西笑着向她问好,膳房的厨子、整理园子的花匠憨憨地立在院中,那神情如同她从前俏皮地在园子里玩耍,他们在一边笑望。

“我没敢告诉娘亲,不然你耳根不会清净的。她念叨起你来,可是没完没了。都是你,以前她可是从不见我书阁的。”贺文轩宠溺地凝视着她,让她换了鞋,两人并肩走进书楼。

她深深呼吸,眼眶湿润,再怎么自欺欺人,她都无法否认,她想书阁,发了疯的想,做梦都在想。

这里有家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留恋、沉浸,而蓝荫园反到象个客舍,她不常想起。

不管是谁提起“家”这个字,她脑中总是浮现出书阁。

小心地抚摸着书案、书架,玻璃罩灯,装设的瓷器,书画,c黄上的被褥、绣着兰花的枕木,她动容,她感慨。

幸福的定义,就是和心爱的人,在温馨的家中,朝朝暮暮相对。

是的,她幸福过,很幸福,很幸福。

只是,幸福,她现在停顿了。

他拉着她并坐在书案后,贺东送上手炉与茶点。

“姗姗,明天是小年夜,西京城里会放天灯,现在样式很多了,非常漂亮。”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只是想把话题延续,永远都不要停。

天灯?提起天灯,心头一抽,无意识地展开手掌,三年没做天灯,掌中的皮ròu恢复了从前的细嫩,唯有笔茧深厚。

“西京城依然繁花似锦,我可能在山里住惯了,走在街上,都有点不习惯。贺大哥,你现在好象比从前好多了。”以前,他是不屑于在街头与行人为伍的。

“我也不习惯,但夫子庙那里有许多我们之间的回忆。我们就是在夫子庙邂逅的,在卖笔墨纸砚的店铺里,记得吗?后来,慕风住过那里,你就经常光顾,再后来,你在那里失踪。呵,我特别想你时,就会到夫子庙走走,想着会不会有一天我一抬头,你就站在灯火阑珊处。”

他动情地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这一天,终于给我等到了。”

“贺大哥,”她咽了咽口水,屏息,“是呀,我没想到一到西京城,就会遇着贺大哥,本来想第二天过来看望的,街上那么多人,他们都在看看卖艺的,贺大哥却······看到了我。”

心,突然停止了摆动,她深深地凝视着他。

“姗姗,你知道我为何看到你了吗?”贺文轩笑了,“那对卖艺的说起来是我的福人。三年前,我出京看望你爹娘,顺便寻找从前的一些答案。回西京的路上,恰逢大雪,我与贺东贺西在一个饭馆里用饭,那两个卖艺人也在。他们用诡术刺伤了我的腿,我昏迷了,贺东贺西制服了他们,命令他们用马车载我进西京城,没想到,因祸得福,从而逃过了冷炎在观云亭附近的暗杀,捡了一条命,我才能平平安安地再次见到你。昨儿一看到他们,我心里面一动,心想会不会他们能再次带给我福音呢?我扔下银子,抬起头,你真的就在不远处。”

“贺大哥,这一点······也不象你······”他应该骄傲不凡,不拘一切,怎么会有这样宿命的想法呢?

他叹了一声,温柔地拥她入怀,“姗姗,有时我也会茫然,会失落,不知怎么撑下去,你明明就在那里,为什么不让我靠近呢?撑不下去时,只能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来支持着······”

她怔忡了下,缓缓抬起手臂,回抱住他,“贺大哥,贺大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喃喃地喊着他,喊得娇柔,喊得动情。

一切迹象显示,飘泊太久的两艘孤舟,顺着方向,缓缓地向幸福的港湾靠拢。

她没有住进书阁,但呆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江予樵夫妇与蓝夫人乐见其成,不管她何时回来,从来不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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