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资助了个皇上(16)
他面上带着笑意,可话听在宋乐舒耳里,瞬间便让她红透了一张脸。
自己刚才——
竟然说出了那等的话。
元启见多了世面,绝对会以为自己是个轻薄随性的人。
她掐着自己的手腕,一时之间沉浸在懊悔和自诘中。
可此时,元启已经踏到了门外。
他一颗心飘飘然,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许久的相思成疾被她一句开解——
可却是太过好面子,喜悦也不肯表露半分,让宋乐舒站在原地犯了难。
等元启回过神来时,却见宋乐舒站在厨房中咬着嘴唇带着几分懊悔看向自己,霎时四目相对,元启心神一乱。
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极有定力的人。
和兄长决心造反后,一路上受到了诸多磨难,敌人的美人计在他这翻了无数个花样,可元启却没有一次栽在他人手中。
温柔可人的水乡女子,热辣奔放的西域绝色,楚楚可怜的婵娟佼人······
元启都不曾心动。
后入了长安,他孤身潜伏,却在长街初见栽了跟头。
栽在了温香软玉中,毁在了她抬眸轻快一笑里。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1]
幸好上天眷顾,元启得到了天下大权。
世人说他是明君,解救万民于前朝水火之中,说他是君子,是上天良德的化身。
元启知道。
他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天下如此,宋乐舒亦如此。
元启兀自出神,不知不觉中灼灼视线火热盯着宋乐舒,叫她呼吸一颤,再配上方才元启的话,她以为自己言语上出了错误,惹了这位书斋大主顾的恼怒。
可元启的模样,却没有怒气。
宋乐舒谨慎迈步,她一动,元启恰好回神。
什么灼灼视线霎时消散不见,只余下他如三月清风般淡然一笑。
“元先生?”宋乐舒轻轻唤着他。
元启回道:“宋姑娘可当真了?元某不过说笑的,勿挂怀。”
见他情绪如常,宋乐舒压下心中的狐疑,缓步跟了上去。
银白色的庭院中,唯有长廊可暂避漫天飞雪。元启在前,宋乐舒在旁,耳边似有一阵阵微弱的长街喧嚣,银白树枝低垂着头,与冰封的湖毫厘之距。
恍然间,宋乐舒好像回到了肃陵侯府。
她和哥哥漫步在庭院长廊下,看着又是哪个书生为求青睐踏破了侯府的门。
宋乐舒人生最快乐的时光都在肃陵侯府中,可随着侯府付之一炬,宋乐舒大梦初醒。如今她穿着粗褐麻衣,跟在元启身后,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
“宋姑娘觉得‘泊苑’如何?”像是为了寻找话题般,元启忽然问道。
宋乐舒凝视着泊苑中的景物,而后缓缓道:“九重宫阙晨霜冷,十里楼台落月明。”[2]
元启眼中掠过讶异,宋乐舒缓缓看着他,平静一笑:“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孤寂了。”
在宋乐舒那般笑容的注视下,元启忽然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
世人都喜繁华热闹,多数人都将居住之所设计的繁复,可元启的泊苑似乎太过空旷了些。
宋乐舒方入泊苑便感受到了这一点,这样的空旷和孤寂远不是人多就可以填充起来的。
“这里是元某的世外桃源。”元启眸中的讶异缓缓沉下,他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雪花化在指尖的触感。
宋乐舒审视了他一眼。
世外桃源——
看来这里并不是元启的常住所。
这位元先生,是位神秘的人。
宋乐舒不语,沉默地坐在了廊上,将掩在红色披风下的手缓缓伸了出来,学着元启一同接着雪。
她太过专注,难得的宁静让她短暂卸下了肩上的枷锁,宋乐舒不自觉放松下来,竟向后倚靠去。
她身后空空荡荡,不是什么廊柱。
这一倚险些跌了下去,幸好她及时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摔了出去。
元启裘衣下的手暗暗收了回去,他缓缓松了一口气,看着宋乐舒受惊吓的面庞,柔声问道:“宋姑娘受惊了,可还好?”
宋乐舒一笑化解尴尬:“是我自己太过放松了,劳先生挂心。”
她话落便站起身,元启估算着时辰,想着鲤鱼此时必然已经开膛破肚完毕,他和宋乐舒现在去厨房看看,说不定自己倒还真能亲自烤条鱼给宋乐舒。
带着宋乐舒短暂游了一圈泊苑后,宋乐舒的眼眸中燃起了许久未见的光彩。
看着她灿若琉璃般的目光,元启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
她瘦弱的肩本不该扛起宋家的全部重担才是。
······真不知道宋家那两个大男人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