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少女梦见荒神(229)

雪枝想了想, 回答他, “我觉得白兰会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毕竟，在他读过的那么多份记忆中，彭格列对他来说, 都只是一个能够简单击败的小boss而已。”

太宰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他弯着那对鸢色的眼瞳，黑色凤蝶般的眼睫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平行世界的记忆这种东西，如果能看到一星半点，也许还算是好事。但看得多了，就反而是毒药了。”

中原雪枝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太宰治所说的话。

白兰能看到平行世界，而随着他看得越多，他越容易对自己的人生产生倦怠。

他看到了许多份属于自己的人生，在其他白兰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种自己的可能性。

于是，在看到在其他世界里是自己挚友的人时，他心里不会再有那种交到志同道合友人的喜悦，最多也只会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预料感。

当人对未来失去了未知感，对自己的多种未来了如指掌，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左边的风景还是右边的风景，实际上都不过是隔着一层塑料膜的风景画而已。

【我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哦。】

【嗯嗯，你们的选择和思维方式我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看起来你们有在努力的反抗呢！拍手，拍手，恭喜你们，那我就稍微认真一些好不好？】

事到如今，眼下的最终战对白兰·杰索来说，大约也只是有些特殊的游戏副本吧？

“但是我有点不太明白，治哥。为什么你和尤尼会那样肯定，白兰一定会在这两天选择决战？”中原雪枝好奇地问道。

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关于这一点啊——”

“这一点？”

“——你在情报量上输了。”

雪枝顿了一下，然后横移两步，用余光斜瞥了他一眼。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太宰治毫无兄长情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把少女那张精致的脸蛋扯成了好笑的鬼脸。

“和彭格列指环相比，玛雷指环和阿尔克巴雷诺奶嘴是不同的。后面这两个能给所有者带来额外的东西，不管是助力也好，诅咒也罢，总归会影响所有者。”

“而尤尼告诉我，她能感觉到自己预知的能力在不断地衰弱。”

“这，这羊呐。”雪枝口齿不清地说：“白蓝业，力亮，帅弱惹。（白兰也力量衰弱了）”

“bingo。”太宰治松开她的脸蛋，打了个响指。“你口水快流出来了哦，都十七岁了，怎么还这样呢。”

看太宰治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似乎很担心忧虑雪枝是不是大脑发育不太完全，所以才傻乎乎的。中原雪枝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脸颊肉，向他哼了一声。

（伪）兄妹两人又继续向着树林深处走去，越是靠近主战场，轰鸣声就越大。只有在非常短暂的安静里，雪枝才能听到一星半点的风拂过树枝的声响。

“——”太宰治向她开合了几下嘴巴，但雪枝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中原雪枝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大喊道，“大声点，我听不到。”

太宰治笑嘻嘻地揉搓了两下她的发顶，把少女梳理整齐的发丝给揉乱了。

“去吧。”

这一回雪枝听清了。

中原雪枝被太宰治推着肩膀，踉跄着向前迈出两步。她有些无措地回过头，看向停在原地的太宰治。他依旧笑着，用那副平和、温柔、俊美，但是却浮夸、虚伪、痛苦的笑容面对着少女的注视。

【回去吧。】他的唇语这样说着。

他或许是个有些疯狂的家伙，但这个安静地在时光中一点点腐朽的男人，骨子里依旧那样的‘傲慢’。

哥哥是个不屑于去迎合、讨好大多数人的家伙，于是他惹怒人的本事永远是一流的。但哥哥的‘傲慢’从来不是把自己放在上帝一般的角度，也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总是很卑微、无助、彷徨，是个不容易满足的贪心家，又是个很容易满足的胆小鬼。

——即使不曾拥有，但某个世界的自己拥有过了，那就是圆满，就是happy ending。

你是这样想的吗，哥哥？

中原雪枝紧盯着对方的双眼。

不过我所想的这些东西，到头来也不过是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加以猜测的而已。这些归根究底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不是治哥的。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连了解自己都已经是拼尽全力了，又有谁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内心呢？

幼时，哥哥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过在假装读懂了别人的内心罢了。

“我可以假装自己理解了你吗，治哥。”中原雪枝遮着自己的嘴巴，小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