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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刑师(29)+番外

绞刑师到底是什麽人?他已经发现莱卡的身份,要除掉他了,莱卡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不,或许绞刑师根本没有发现他,他今天险些命丧钢琴线之下只不过是个巧合,老亨利刚巧让他去搬梯子,而他“歪打正着”地触发了钢琴线机关……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啊,年轻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工作的时候偷懒可不行。”

莱卡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他扒住书架,稳住身体,朝下一看,拄着拐杖的爱德华。盖洛──图书馆副馆长“猫头鹰”──站在梯子旁,深不可测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第三十章

莱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好,盖洛先生。您今天怎麽有空来图书馆啊?”

“我是图书馆的副馆长,到图书馆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老人拄着拐杖,和颜悦色地说。

“好久没看到您了,忽然见到,觉得很意外而已。”莱卡说着,心里想:你这老家夥,明明是副馆长,却天天不见踪影,还好意思说我偷懒?

“我只不过来看看你们工作得如何。”老人挥了挥手,“年轻人不必紧张。就算你偷懒摸鱼,我也不会扣你薪水的──反正在监狱里工作本来就没什麽薪水可拿。”

莱卡耸了耸肩:“那您都看见了。我可以继续干活了吗?亨利先生让我今天上午必须把一整排书架都擦完,再耽误下去我就要挨骂了。”

“猫头鹰”扯了扯嘴角,越过莱卡的梯子,走到另外一边,他的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

“我看得一清二楚,年轻人。”老人慢悠悠地说,“你还能留在图书馆做这份清闲安逸的工作,还得感谢我。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莱卡一眼,“亨利要求把你开掉,但是我说服他留下你。因为我想,人都会犯错,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做事莽撞,不计後果,尤其容易犯错。但是总得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座监狱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吗?犯了错的人进入监狱,忏悔自己的罪过,矫正自己的行为,最後回归社会──监狱正是因这样的理念而建立的。所以我想,应该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直面自己的过错,知晓其中的利害,并且永不再犯。我看得一清二楚,莱卡。莫奈。”

莱卡觉得毛骨悚然。“猫头鹰”的话像在暗示什麽,如同传奇故事里那些阴森的巫师用暧昧不明的语言叙述未来一样,他无法参透老人话语中的深意。

“猫头鹰”没有多做停留,说完那些摸不着边际的话之後,他拄着拐杖走开了,绕过一个书架,就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听见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逐渐远去。

莱卡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个看似平凡的老人竟能够在无形中对他施加如此之多的压力。年轻的杀手默默在心里给这位老人盖上了一个巨大的戳,上面写着“极其可疑”四个红字。

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这天下午他又来监狱探视莱卡,并带来了一个既让人振奋又令人不安的消息。

“您上次说的那家公司,我已经查到了。”

布莱恩先生端正地坐在会客室的铁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仿佛自己是在豪华的会议室中开会,而不是在监狱里和一名潜伏的杀手商议计划。

“那家公司表面上是保险公司,实际上却在为意大利黑帮洗钱。”

说着,布莱恩先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并从中间抽出一页文件,放到莱卡面前。

那是一页简历,上面贴着一名男子的标准证件照。男子有着典型的拉丁人长相,头发中掺着银丝,已经上了年纪。

布莱恩先生的手指敲打着这页简历:“这个人名叫莫雷蒂。加托齐,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不过我怀疑此人只不过是个小卒,被放到台前来当烟幕弹的。他背後肯定有更大的势力。”

“意大利黑帮。”莱卡点点头。

“这间公司里有不少员工都是意大利人,恐怕他们也只是在公司里挂个虚衔,实际上是在为帮会做事。”

莱卡看着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您手下想必也有不少这样的公司吧?”

布莱恩先生促狭地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打理得整齐干净的头发。“这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处世之道啊。”

“那麽,如果是您,会派一个怎样的人登台亮相,做这些公司名义上的股东呢?”

“我身边值得信赖的人,但不是帮会的骨干人物。如果我不信赖他,我不会让他担此要职。而帮会中有实权的那些人,让他们抛头露面也不合适。”

莱卡思考了片刻。布莱恩先生问:“您想到了什麽吗?”

“我好像听过莫雷蒂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有关。毕竟世界上同名的人很多,不是吗?”

布莱恩先生咧开嘴:“可是出现在峡谷监狱中,又恰好同名,这事就稀奇了。”

莱卡起身,对“图腾”的新任领袖道:“有新消息我会通知您的。”

布莱恩先生急切地问:“那麽亚伯拉罕和绞刑师的身份……?”

“既然情报靠不住,我就自己查出来。隐形者若想杀人,自己也必定会现身。绞刑师越是出手,他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多。”

“您这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引那只猛兽现身吗?”

“不然还有什麽办法呢?”莱卡将莫雷蒂。加托齐的资料推还给布莱恩先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峡谷监狱的夜生活可谓丰富多彩。游戏室有台球、棋牌等娱乐设施,监狱还给囚犯看电视,每当棒球或橄榄球赛季时甚至有直播,没有比赛时就放一些电影或电视剧,还有探索频道、荒野求生之类的科普教育栏目。

今天晚上直播一场橄榄球比赛,达蒂诺评价它为“野蛮的运动”,於是没有去观战,而是窝在囚室里看书吃糖。上次莱卡从医生那里搞来的糖果早就被他吃完了,他不知从哪儿又自己弄了一些,八成是找凯买的。而那个给他放折纸作品的瓶子里也堆起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爱心。爱心堆积的速度让莱卡很是为达蒂诺的牙齿健康感到忧心。也不知道监狱给不给犯人预约牙医。

当然,今夜莱卡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用“思想者”的话来说,是一项充满艺术性的工作──莱卡打算引诱达蒂诺透露他的真实身份。

这种事如果做得太刻意,就会使人产生抵触心理;如果太随意,又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反而套不出什麽有用的内容。莱卡没有一个智囊团从旁提醒他应该如何诱导谈话的方向,只能靠自己把握。杀手“迷雾”可不像“思想者”那样擅长谈话的艺术──後者的日常工作就是和各式各样的病人聊天,发掘出他们内心的隐秘。

莱卡躺在他自己的床上,面朝天花板,故意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真无聊啊,关禁闭的时候我天天闲得发慌,想着出来,但是出来後又觉得外面也一样无聊。”

达蒂诺翻过一页书,书页“哗啦”一声。“可不是麽。”金发青年说,“既然这麽无聊,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有趣’的事如何?”

“说到这个……”莱卡立刻转换话题,避免谈话朝某个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很想当面问问你。”

“什麽?”

“在禁闭室里你提到过一次的。”莱卡谨慎地说,“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第三十一章

“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达蒂诺“啪”的合上书。“你很关心别人父母的死因吗?”

莱卡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说:“凭我们的关系,难道我不该关心吗?”

下铺沈默了一会儿,然後达蒂诺慢慢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我好奇心过重的男朋友,关心一下这事的确无可厚非。”

“那他们是……”

“被谋杀的。”达蒂诺的声音宛如冰块在酒杯中碰撞,“一个肮脏的阴谋。”

莱卡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的手心全是汗。“三年前?”

“没错。”

“那你……”

“我?”达蒂诺似乎不明白为什麽会牵扯到自己,“我怎麽了?”

“你肯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