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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和我谈(23)

声音很轻,封季萌把窗户轻轻拨开,把头靠在窗边侧耳倾听。他没发现,杨繁的声音竟这么好听。回荡在城市冷清雨夜里歌声,那感觉像极了深海里鲸鱼无人听见的孤鸣。

杨繁把这首歌清唱了两遍,停下来喘了口气,说道:“歌叫《米店》,张玮玮的原唱和词曲。”

门:写得很好。

门:我没听过原唱,但你唱得很好,我很喜欢。

杨繁大约笑了,耳机里有些嗤气声:“还是你第一次说喜欢呢。”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门:可以再唱一会儿吗?如果你还不是很困得话。

门:我想听你唱歌。

“唱什么?”

门:这首或者其他你想唱的,都行。

杨繁其实并没有睡意,这个晚上说了太多,有些扰乱他的心绪。还通了电话,虽然对方没有说话,但第一次触摸到了一个温暖的雏形。他唱了歌,对方说了喜欢,他的感情由此迸发得有些难以控制。杨繁想停下来冷一冷,但又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

杨繁又唱了一遍《米店》,唱了《天空之城》,《山阴路的夏天》……

他很久没有唱这么久的歌了,也很久没有唱这种类型的歌。和朋友一起去KTV,他点的都是点唱排行榜上炙手可热的歌,和朋友一边嚎一边闹,更多的是喝酒。

回到洪城这几年,杨繁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未来”“梦想”“音乐”这样的词语已经不能从他口中听到。他阉割自己以生活得如鱼得水,有车有房有“事业”,是小城青年成功的典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格格不入的部分收起来,尖端朝里,刺痛的只是他自己。

杨繁发现,“门”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安静地听,听完后说出自己的感想,他能准确地发现并表达出一首曲子的动人之处,而他发现的那些点,又恰恰是杨繁自己被打动的地方。他们像是两只弹在琴键上的手,通过第三者的媒介,达到了理解、产生了共鸣。

有一种冲动在杨繁心里冒头,像是沉睡了很久的种子,睡得他几乎都要忘记了,那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的种子,却要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要破土而出。

他毫无征兆停了下来。

封季萌等了一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怎么了?

杨繁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清了清嗓子。甫一张口,声音却突然有些发涩。

“下雨了。”

封季萌以为他在说话,侧目看了一眼窗外,雨依然淋淋漓漓,雨声打在窗沿上,滴答作响。

门:嗯,下雨了。

门:看起来会下一整晚。我讨厌雨天,但晚上听着雨声很好睡。你呢?

耳机对面没有说话,深呼了一口气,再次张口,声音依然有点涩涩的生疏感。明明之前都唱得十分顺畅,好像车子平稳开着时突然打了个滑,至此开始一路颠簸。

下雨了/我在雨天等你/久等不来/我开始思念

思念是针/每次想起你/针就落下

每次想起你/针就落下/我捡起来/别在心上

下雨了/我在雨天等你/久等不来/我给你写信

雨水是墨/我蘸湿雨水/雨水是信

我蘸湿雨水/给你写信/你的雨天/信就到了

……

杨繁捏紧手机,他胸膛起伏着,额头微微沁出了汗,舌根僵硬。

歌词大概是这样的吧,曲调也好像是这样的,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太清楚了,磕磕绊绊的,终归还是没能唱好。他有点后悔了,不该唱的。

手机震了震。

门:这首歌叫什么?原唱是谁?

“无意间听到的,记不得了。”

门:哦。

“怎么了?”

门:你唱得不是很熟悉,想找原唱听一听。

门:感觉是首很好听的歌,这次你没有唱好。

“好听吗?”

门:好听的。

门:曲子很好听,词也不错,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的抒情歌了。

杨繁因为这话,脸微微发热

他咽了口唾沫:“你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封季萌听到这个要求顿时抿紧了嘴唇,马上想到的是会不会被杨繁发现。

面对对面拒绝的沉默,杨繁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挂断电话,好像只是等待着,随便他给出同意或者拒绝的答案。

封季萌喉头有些发紧,声音发干。

他胆战心惊地小声道:“今晚谢谢你!”

你的歌,还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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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前一夜睡得很晚,但生物钟还是让封季萌一大早就醒了。头顶的钝痛还在,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迷迷糊糊手有些重,按在额头上,痛得他立马清醒了过来。他用手机照了照,青紫经过一夜发酵,已经变成了乌青色,活脱脱一个“印堂发黑”,继而感觉到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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