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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烈酒(186)

勉强应付几句挂了电话的几分钟后,姜昀祺忍不住给裴辙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人在飞机上,背景里传来航班落地播报。

估计是一开机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裴辙声音先一步响起:“昀祺?”接着似乎对旁座说了句抱歉,对方是个外国人,姜昀祺听见一句地道法语,大意是取笑裴辙太忙了。

“裴哥……”姜昀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千里迢迢一个电话,就为了问你有没有把我朋友圈照片给别人看过?

姜昀祺茫然盯着面前广阔湖泊,觉得自己真应该冷静。

“嗯。吃晚饭了吧?”裴辙也没急着问他什么事,温和道。

“没,刚刚队里开会,马上去吃。”姜昀祺晃了晃腿,垂头丧脑:“裴哥你忙吧,我没什么事,我挂了。”

裴辙起身取下行李箱,笑意浮上眼底:“好。”

姜昀祺又不愿意了,拖拖拉拉,听着电话那头裴辙和人聊天谈公务,夹杂行李箱拉杆抽出的利落声响。

“不是挂了?”有细细风声响起,裴辙嗓音沉稳:“昀祺,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我照片给宋姨看了?”

姜昀祺想,反正裴辙这会也不是忙什么正事,而且这件事不问清楚他怎么吃得下饭。

裴辙愣了半秒,清楚否认:“没有。”

裴辙想的是那张藏在他皮夹的两寸照。

这回换姜昀祺傻了:“宋姨说看到我照片了,还说我瘦了。”

裴辙想起来:“朋友圈的?”

姜昀祺闷闷:“嗯。”

裴辙好像为了回他的电话站住没动,周遭一时嘈杂的人声隐没在呜呜风声里。

“就看了一次。”裴辙精确回复。

“一次?”

“嗯。”

两个人跟小学生似的。

姜昀祺继续问:“那裴玥姐姐闻——”

“我没给他们看。”裴辙不愧是学霸,举一反三揣摩得很到位。

姜昀祺暂时放心,停了几秒,又想和裴辙说你以后也别给他们看——一个人都不要给。

但这个怎么说?

本就是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说了不就变相告诉裴辙,我所有的自拍只对你一人可见了吗。

姜昀祺拿下手机对着会议室天花板无声嗷嗷叫。

裴辙等了会没等到姜昀祺说什么,听着电话那头细微动静,慢慢往前走。

其实那次给宋姨看见纯属偶然。

裴辙上上周结束在柏林的会议回到家,正好是早上八点多。

宋姨出门买菜回来准备收拾一下家里去裴玥家给坐月子的裴玥做饭。

裴辙打开手机看到姜昀祺一分钟前更新的朋友圈的时候,宋姨正在厨房扬声问裴辙中午过不过去吃饭,还是待会就要回部里忙。

百年难得一遇的是,裴辙看照片走神了。

就一张照片。照片里姜昀祺趴在摊开的课本上等上课。估计去得早,教室里没什么人。也没空调,额前头发都着了汗,窗户明亮,光线从背后照来,一点光晕模糊在柔白颈边,颊边肤色愈显细腻温润,透着股蓬勃少年气,清爽隽朗。看得出来瘦了很多,领口倾斜,锁骨弧度清晰,嘴巴微微抿起朝着镜头含蓄笑,和记忆里的样子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裴辙注视照片里姜昀祺水蓝眸子,觉得姜昀祺应该长高不少,七月份去S市看他的时候,还没及自己肩膀,这几个月下来,肩膀肯定到了。

裴辙看了很久,久到反常。

耳边蓦地响起宋姨忧心忡忡的声音时,说实话,裴辙真的吓了一跳。不过他素来冷面少情绪,宋姨说“怎么瘦了这么多”的时候,裴辙也只是稍稍握紧了手机。

宋姨叹气又叹气,皱着眉头细细端详照片里的姜昀祺,念叨:“我就说考太远不好。外边能有什么好吃的?都吃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课多不多,还要训练,营养怎么跟得上去?”转头,一双眼担忧而严肃:“裴先生你说是不是?”

裴辙不知为何莫名紧张,咳了下点头:“是。”

宋姨疑惑道:“我刚叫裴先生那么多声,裴先生没听见?”

裴辙状不经意地收了手机,没说话。

宋姨也就没再问。

风声渐大,远处一架架飞机起飞落地,各色指示灯落星一般点缀漆黑深夜。

航站楼里亮如白昼,裴辙没有急着进去,朝望来的喻呈安简短做了个手势,裴辙站在进进出出的玻璃门外,遥遥望着远处墨青天际。

他们之间经常隔着时差,白天或者黑夜,时间划分出界限,只要头脑清晰,心智成熟,遵守起来不是问题。感情却没有时间概念晨昏区别,它在一个月、一周、一天或者眼前的几分钟里,肆意缱绻,柔肠百结。只是天知地知,唯独对面那个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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