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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烈酒(76)

他想起一次射击训练,所有人都没有自己的成绩好。姜正河很高兴,手把手教自己卸枪上弹夹,围着的人眼里全是嫉恨和羡慕。

——突然,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狂喜从记忆那头战栗一般传来!

陌生却真实。

姜昀祺浑身冷颤,和十九隔着重重模糊人影对视。

被承认,被嘉奖,被瞩目,那时的姜昀祺,编号十九。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最后,姜昀祺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自己。

怪物一样的自己。

“昀祺?”

有人拍了自己肩膀。

姜昀祺大力一抖,倏地睁眼去瞧,裴辙的面目比什么都清晰,清晰到让他无地自容。

关于裴辙的记忆,似乎只要顺着继续想下去就能真相大白

——姜昀祺逃避得很彻底,他埋下头不去看裴辙。

好像只要不看裴辙,关于裴辙的一切就能不被想起。

而只要不想起,有些事情就不会彻底破碎。

他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伤害裴辙,又是如何像个怪物一样兴高采烈地回去邀功。

姜昀祺不知道自己又哭了。

那句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喜欢”像是最后的运气。

他从没有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喊得太大声,后悔自己喊得太多——

那一瞬的正大光明,似乎耗光了他这辈子所有运气。

一点点找回来的记忆告诉他,他早就应该知足。

早就。

裴辙凝视姜昀祺,眼眸深邃,没有说话,过了会,伸手将人抱起来,抱进浴室。

被裴辙放进温热水中的时候,姜昀祺好像已经将低头不作声当成自己的标志行为,以至于裴辙掐着他下巴逼迫他抬头直视的时候,姜昀祺下意识肢体都在反抗。

“姜昀祺。”

裴辙的声音带着怒意,是第一次。

除了之前叫姜正河,姜昀祺从没听见裴辙这么叫过他名字。

姜昀祺被迫望着裴辙,双眼通红,混乱无所适从的情绪积压着他,姜昀祺张了张嘴似乎要大哭出声,但下一刻仍旧安静得不像话。

以前那些在裴辙面前无理取闹得寸进尺的理由,这个时候,显得既不知好歹,又不知感恩。

“昀祺。”

裴辙神情专注,眼底压着什么,沉沉望进姜昀祺眼里,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要被过去支配。那不是你。”

姜昀祺忙不迭点头,这下没再哭,听了裴辙的话,尽力表现自然:“我知道。我会的。”应得太快,开口都不连贯。

裴辙眉头皱得更深,“不要讲这些话”。

“昀祺,你希望裴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姜昀祺又摇头。

“姜昀祺。”

裴辙深吸口气,闭了闭眼,“不要骗我,说实话”。

“裴哥……”姜昀祺声音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哭腔,渐渐失控:“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伤害你,你不想你死……”

裴辙注视姜昀祺,紧绷神经骤然松了口气,叹息:“裴哥知道。”

“不要瞎想,都过去了。”

姜昀祺顺从又听话,点了好几下头,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一直浸在水里泡的发白的手伸出来指向裴辙左胸口,“肯定很痛……”

“不痛。”

姜昀祺眼泪掉得更凶。

裴辙一边给他擦,一边耐心道:“别哭。裴哥都忘了。”

“那么深,怎么可能忘得掉,痛都痛死了”,姜昀祺难受得不行,指了指自己左胸口,想都没想,傻乎乎道:“你也捅我一刀吧……”

蓦地,裴辙稍怔。

姜昀祺眼里满是泪,鼻涕都挂了小半,一抽一噎,深蓝瞳孔倒映的全是裴辙影子。

过了片刻,裴辙低头笑了下,然后很慢抬头凝视姜昀祺,笑意浅淡,慢慢浮上眼底,掩盖了最深的惊涛骇浪,一番无声涌动,裴辙面上一如既往,声色如常。

好一会,裴辙视线移向姜昀祺裸露的瘦白肩膀,因为情绪失控,那里细细发着颤。

语气极轻:“确实很痛。”

姜昀祺顿时傻愣,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抽回鼻涕哑声无措道:“对不起——啊!”

裴辙对着他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瞬间冷汗都下来,姜昀祺痛得眼泪直接冒出。

他能感觉裴辙刺穿他的肌肤,血渗出体外,淌过肩膀,浸入水中。

缕缕红色血丝顺着水流幽幽晃荡到面前。

姜昀祺握紧拳头,盯着水里那几丝血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辙松开了他。

对上姜昀祺完全傻了的神情,裴辙垂眸,拇指随意擦过唇上沾的血,嗓音带着淡淡笑意:“差不多这么痛。”

姜昀祺眨了眨眼,没回神,跟着转头去看自己肩膀上冒血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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