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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汤面(25)

搬来这里后,他从没下过厨,但不代表他以前不会。

穷人孩子早当家。

在水龙头下搓洗土豆时,一些熟悉的场景历历在目。

成名前他打过不少工,在加油站待过,也曾破过后厨的最快刷碗记录,后来他听说送外卖赚钱,就申请为骑手,起早贪黑,不分昼夜,超速逆行都成了基本技艺。

噼里啪啦的油炸声打断他思绪,张其然翻铲几下,去找调味罐。

有五个罐子列在灶台边,他翻看依次掀开盖子看,食盐,砂糖,味精,鸡精,打开最后一个时,他手悬在了半空。

第五只罐子里并不是调味料,而是几版药片。

张其然拧灭火,将里面东西拿起来端详。

好像是为了方便藏匿,锡箔纸板被人为地剪小,分成了好几片。

还是两种不同的药物。

一种是盐酸文拉法辛,还有一种叫劳拉西泮。

张其然拿出手机搜了下,两种都是治疗抑郁与焦虑的药物。

心在扑通一沉后浮出了海面,他忽然迷茫,像船没了航向。

张其然离开厨房,又去别的地方翻找,果不其然,卫生间也藏了药,盥洗台的抽屉里有右佐匹克隆片,被女人掩放在面膜片中间,专治失眠。

张其然一屁股坐到床上,环顾被自己弄出的一室狼藉,心里也乱糟糟。

怎么会这样,他还以为,她跟自己在是快乐的,是充盈的。

明明每天都那么开心,春光烂漫,元气满溢,有无限活力。

张其然心事重重地将药片复位,并收拾好屋子,重新回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女人回了家,见他掌勺,她忙跑来厨房环他腰,赞美与亲昵永不落下。

张其然却蹙紧了眉,回头握住她手:“今天过得怎么样?”

他第一次这样问,季惊棠一愣,绽开笑:“很好啊。”

张其然五味陈杂。

他想了想,将礼物拿过来:“给你的。”

季惊棠似受宠若惊,双眼弯成缝隙:“给我的?”

“当然。”

她立马戴上,欣愉的样子仿佛要立马下楼跑圈,或原地蹦高。

张其然鼻头微涨,这一天的他,动作也格外轻柔,像只温驯的狮子,只将猎物拥在在怀里舔舐,不会再横冲直撞,也不会再暴力撕咬。

后半夜,他被断断续续的抽泣惊醒,起身看到床畔伶仃而瘦长的影。

张其然眯了下眼。

影子大概是听见他动静,回过来一张水光漫布的脸。

张其然一瞬清醒,靠过去:“你怎么了。”

“张小然……”季惊棠哭声大了点:“抱抱我。

张其然忙环住她。

她在他胸口闷闷说:“我做了个梦。”

张其然抚着她丝缎般的长发:“噩梦吗?”

季惊棠呜咽着:“我也不知道是好梦还是噩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张幼菱,变成了陈以薇,我就是她们,然后我突然醒了,我才发现这是梦。”

她抽鼻子:“永远不用醒过来就好了。”

“瞎说什么?”他胸口隐隐发疼,像被烫伤了。

季惊棠双手揉眼,笑容悲戚:“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挺好看的,可我们学校我们班里却没一个同学喜欢我,愿意跟我玩。他们知道我没爸爸,妈妈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就都躲着我,好像我是什么病毒一样。我当时就想啊,长大了我一定要当明星,演好多戏,万众瞩目,那样就会有很多人喜欢我了。”

“哈,”她扯了扯唇,笑得比哭还脆弱,还悲戚:“结果我成了什么?我还是没人喜欢,还成了自己最憎恶的人,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像我妈一样当□□,靠这种方式上位。之前哪怕只演些小角色,但我都觉得好开心,有盼头,可现在我就一直原地打转,梦想全成了奢念,什么都没了。”

张其然怔住,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是那道害她重陷泥潭的推力。

他想起自己先前蓄意报复导致她丢戏,与梦想背道而驰,想起她在门内被暴打时的绝望恸哭与求助,又想到白天那些药,顿时心痛欲裂:“你怎么不告诉我?”

季惊棠隔着水雾,惶然看他:“告诉你什么?”

“你一直心情不好,一直在吃药,为什么要瞒着我?”他态度凶急了几分。

女人一下溃败,哭得撕心裂肺:“我怕给你添麻烦,我也怕你说我矫情,怕你发现我在你面前都是装的,怕你不要我。”

她说着,又在他跟前下跪,整个人像要哭碎了一般。

张其然忙把她搀起,怒喝:“你干嘛!”

她声泪俱下地乞求:“要不你现在就让我走吧,反正我也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这些药在认识你以前就在吃了。我想着真有一天过不去了就全部吃下去一走了之,可我好舍不得你,你怎么就发现了呢,你不要因为这个离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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