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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风流(20)

曲陌听而不见,却道:“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猫儿没有动,干笑两声说:“等会儿再收吧,胳膊麻了,动不了。”

曲陌没在言语。

天色渐渐暗下,猫儿越骑越慢,最后扑通一下,已经趴在马脖子呼呼大睡起来。

曲陌望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扫眼趴在马脖子上补眠的猫儿,一时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陌生,却不孤寂。空旷,却不空洞。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肥臀背上,抢劫之人呼呼大睡,被抢之人事不关己地宁静而致远。

当侍卫们追上来时,就看见这么一暮,不知道的还因为是主子拐了那小子呢。

曲陌抬手示意侍卫暗中跟着,不必前来惊扰,他知道‘绿林山’这个地方,也听过一群强盗在那里讨生活,而一直传成茶余饭后话题中的人物猫爷,想必就是这个毫无心机躺在自己面前呼呼大睡的猫儿。

有些不能想象为什么她的名号会这么响亮,却起了心思,想去‘绿林山’一看,若用武力上山,不如与她同去。

一个人心思百转,一个人直肠直脑;一个人百般算计,一个人憨笑直白,这未来的路,是否能牵手而行,还真是未知数。

等猫儿被肚子饿醒后,这才晃了晃脑袋起来,擦了擦模糊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周围,回头间撞见曲陌时,竟吃了一惊,出口的抢字还没有发出音,曲陌便开口道:“找个地方,打尖吧。”

猫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美人已经是自己抢到手的宝贝了,当即颤着小肩膀咯咯笑着,拍了拍‘肥臀’,心情极佳地唱起了小调儿,这一出口,便是从‘浮华阁’里学来的萎靡之音,什么半夜好风光啊,妹妹我想得晃啊……

曲陌听到‘精彩’处,也不由的红了脸。

猫儿唱得欢实,隐卫笑得险些抽筋过去,一向云淡风轻的曲公子却有些坐不住了,不禁伸手拍在了猫儿的肩膀上 ,见猫儿回头看自己,才说道:“你若想唱,就换一个曲子。”

猫儿见曲陌与自己亲近,心下这个高兴,张口便问:“你想听什么?”

曲陌见猫儿眼中满是热情的期盼,心下一动,没忍折了猫儿的面子,应负地点了首意境破为悠扬的曲子。

猫儿却是眼睛一瞪,嘿嘿一笑,说:“不会。”

隐卫大哥已经为了防止自己笑场,动手点了自己的哑巴穴,一阵阵抽搐得那叫个痛苦。说真的,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曲陌的唇动了动,终是一句也没应上来。

猫儿见曲陌又不搭理自己,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讨好道:“你放心,等我再学曲子,就学那首,然后唱给你听。”

曲陌望着猫儿那双清透着波光潋滟的眸子,仿若繁星般璀璨着希望的光泽,终是点了下头,算是应了猫儿。

猫儿开心,策马前行,却找不到住宿的客栈,看来, 只能在野外过上一晚了。

猫儿怕美人饿到,便跳下了马,满山野地追着野兔跑,等猫儿终于大获成功回来时,曲陌已经在升起的火堆旁烤起了兔子。

猫儿望着美人的白玉手,又看看自己的泥爪子,秉着破罐破摔道理,将手中仍旧活蹦乱跳的兔子塞到了曲陌怀中,自己抓过树枝棍子,抡着膀子做起了大厨,还不忘自夸着:“吃过我的手艺吧?那不是我自己夸得,绝对是一绝!”

猫儿不说这还好,一说这曲陌就想起了自己训练了一年的信鸽,就这么变成了盘中餐!一年辛苦,换得一顿温饱?这样的买卖,他没有做过。

虽然气恼,但当猫儿将兔子烤好后,曲公子还是动了手,将那诱人的香味咽下。

一顿饭,在猫儿笑盯着曲陌中进行,好几会,曲陌被猫儿的目光盯地不太自然,险些被口中肉噎到。

吃好后,猫儿往树上一爬,将马儿让给了曲陌,说:“你去和‘肥臀’睡吧。”

曲陌的背脊一震,手一颤,呆滞在原地。

猫儿接着道:“‘肥臀’的大屁股可热乎了,你趴它背上,一准儿不冷。”

曲陌转身,坐到树下,闭目不语。

猫儿望着曲公子的头顶傻笑,觉得人美,连发丝都漂亮。猫儿一高兴,就喜欢手舞足蹈,这一折腾,树上那青涩的果子便噼里啪啦砸了下去,猫儿一急,伸手去接,结果动作过大,别在腰后的刀子就这么直直掉了下去,猫儿顾不得那么多,一个前扑抓住刀子,人直直从大树上砸向树下的曲陌。

曲陌手臂一展,一个顺势接力,轻巧地将猫儿放到了自己面前。

猫儿平安落地,大口喘息着,呼吁着好险。

曲陌目光一缩,定格在猫儿抓在刀刃的手指上,但见那鲜血顺着指缝流淌成一条蜿蜒的痕迹。

猫儿将刀子一收,甩了甩手上的血,就要往别的树上爬。却见白衣美人伸手扯住自己的手腕,然后掏出一条洁白的帕子,将猫儿受伤的手仔细缠绕上。

那洁白得帕子与猫儿鲜血淋淋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是永远无法相融的两个世界,却又在这一刻,微妙地交叉在一起。

火烛在旁边噼啪跳跃着,映着那人微垂的长长睫毛,照着那人俊逸的儒雅脸庞,如同一抹颜色在碧池中荡漾开来,让猫儿在不觉间……痴了……

恍惚间,听见那人问道:“为什么要抢我?”

猫儿呆楞的回着:“你是美人。”

曲陌抬起脸,放开猫儿的小手,倚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猫儿望着自己小手上那洁白的帕子,恍然失神,旁边只有柴火在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猫儿困意袭来,原是趟在了火堆旁,后又迷迷糊糊地爬进曲陌的怀里,噌了两下,觉得即干爽又舒服,嗅着小小的鼻子,满足地吸着美人特有的清香,呼呼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一声轻叹:“取美色……而逝年华……”

若年华流逝,就老了呗,这是个简单的问题,猫儿动不得脑筋,已经沉沉睡去。

斜阳依依谁与共(三)

醒来时, 天色大亮,猫儿一个打滚从地上趴起来,却不小心挣开手上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抬目去寻美人,见美人已经坐到‘肥臀’上,原本被黑黑红红涂抹了的衣衫焕然一新,依旧如雪峰上的一片冰凌,干净得容不了一点污渍。

猫儿伸了个懒腰,冲旁边的一棵树上伸出手,说:“我也要吃。”

大树没用动静,猫儿用完好的一只手推着树干一顿摇晃,不过时,一向结果子的树上不但掉下了两张用油纸包裹的馅饼,还掉下来一壶水。

猫儿用另一在手接下,贪心的继续晃着。

树上终是传来一句极其隐忍低沉的磨牙声:“别晃了,东西都给你了,再晃,我就掉下去了。”

猫儿不死心:“才不,我都闻到茶叶蛋味儿了,做什么只给美人吃,我没有?”

树上的隐卫恨不得一头撞死,终是从树缝中伸出一只手,将一个茶叶蛋扔给了猫儿。

猫儿得了吃食,高兴得笑弯了眼睛,爬上‘肥臀’,将缰绳交到白衣美人手中,自己窝在美人怀里,顶着鸡窝头,扒开茶叶蛋,咬着大饼,喝着泉水,通体那叫个舒畅。

曲陌的唇角悄悄弯起,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到是有些本事,总能将自己训练有素的隐卫折腾得人仰马翻。

他探过猫儿内息,却是无一分内力,但耳聪目明,身形异常灵活,双手更有神力,若真与自己的护卫动起手来,除非暗算,不然并无胜算。

这脏兮兮的小东西,虽然心性直白,但还是有几分机敏。

其实,在曲陌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想出这么多的……咳……姑且说是赞美之词吧。

‘肥臀’扭打着屁股悠哉地晃悠着,猫儿吃完饭,本想随手抹一下嘴巴,但一看手中缠绕着的白色帕子,就改为用袖子擦嘴巴了,然后直勾勾望着手中的白色帕子嘿嘿傻笑两声,扯过曲陌手中的缰绳,攥在自己手里。

曲陌见猫儿扯走了缰绳,心思有所动,又扯了回来,说:“我来吧。”

猫儿固执得又扯了回去, 扫眼曲陌那细致精美的手指,说:“这绳子粗糙着呢。”然后大喝一声驾,又开始往‘绿林山’奔。

没跑都远,路遇茶棚,第一次有了干净概念的猫儿跳下大马,找店家要了些水,将自己那时常脏兮兮的小脸洗干净,又忍着痛将曲陌的帕子洗干净,拧干,乐呵呵地塞进自己怀里,扯了衣服里子,又把手缠上了。

一切打理干净,就听旁边饮茶水之人在相互间谈论着小道消息。

其中一个穿着粗蓝布的人说:“你听说了吗,成大将军的兵马刚被调回,边界战事马上吃紧。”

另一个穿灰布衣的老汉说:“哎……我那儿子本应昨个儿就回来,可看样子,八成又得去打仗了。”

粗蓝布衣人感慨道:“这一年到头打来打去,老百姓的日子是越发不好过了。”

灰衣老汉点下沉重的头颅:“白骨皑皑是沙场,生死却是两茫茫,莫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好啊。”

猫儿听着,只觉得浑身一震,耗子,不是要出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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