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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天下不乱(122)

手指动了动,终是抚上他的手臂,沿着那细致的触觉,感受同样血脉的流动,不敢将眼闭上,不是怕再也看不见这个男人,而是怕自己晓得眼泪的热度,是如此……烫人致伤。

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是从他偶尔怪异的言辞?还是从他保留着我曾经的挑衅信?还是……今天翻出他的血液化验单?或者……是那些残缺的画面?还是……血液本身的相亲?

仿佛是今天的豁然惊醒,也好似很久以前的洞悉,这是个谜,我无法解开的谜。

嗓子在血腥的味道中沙哑出不似自己的声调:“花青,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不想输血给你,因为我在想,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对我们来讲,会不会是一种真正的唯美?

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看着你死去,正如你无法再我的眼前死去一样,这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虐,比爱情承受更恒久的东西。

哥,你做得了,让我恨你,恨一辈子,无法释怀,无法丢去,无法……不爱。

哥,我累了,欺骗自己很累,陪着你演戏很累,看着你凄苦好累。

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即使你垫上自己的皑皑白骨,我依旧无法快乐;即使我可以幸福,却永远照射不进你的黑色世界。

哥,累吗?”

群魔四起孽障重(四)

花青在烙七的照顾下等待苏醒,我在楼下的客厅里,将自己窝在沙发上,抱着没被打烂的酸奶瓶狠狠吸着。

段翼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含复杂情绪的望着我,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沙哑开口道:“花青、你、我,三人是从小一起玩耍的伙伴。

小时候,你和不能视的花青因为没有妈妈,由玉叔叔一手带大,所以总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受一些打孩子欺负。

我见不得你哭,所以总会帮你们出头,从刚开始的被揍,到渐渐的揍人,很快便成为那一带的打架王。

我们三个人很要好,在一起度过了欢快的童年时光。

不过,我渐渐发现,花青对我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他很依赖你,只要我和你一起玩闹,他一定会将你唤走,如同被夺走心爱玩具的样子。

那时候不晓得是什么感情,只是懵懂的觉得,每次你离开我去陪花青,胸口就闷闷的难受。

这样青涩的时光没有持续很久,玉叔叔去商店给花青买玩具枪,却遇见抢劫份子,被失手的警察误杀。这件事,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的记忆里,只存留着你不停哭泣的花脸,和一直喊着爸爸饿、爸爸饿的小嘴。

后来,你家来了一个亲属,应该是将玉叔叔去世的事情告诉了花青,接着便要带你和花青一起走。

我耍凶,不肯放你离开,被那人踹了一脚,爬起来,玩命般跟他拼杀。

小小的身体,尽管凶猛,却也是不堪一击的。

你抱着被打的我哭着,也开始闹着不肯走。花青自始至终没有言语,始终冷着一张与年纪不符合、没有表情的脸。

你家的亲属见你不肯走,动了粗,强行将你拉走,花青疯了般扑过来,与那人扭打一起,最后还是我的父母赶来,才将那人赶走。

花青在那人的拳打脚踢中折了两根肋骨,躺在床上休养。你很小,无法自理,我也不懂的照顾人,只能从家里偷来点吃食,看着你和花青小心翼翼的吞下。

那时每家的日子过得都很清苦,还好,我父母也算个善心人,也会接济你们一些,不过对于正在发育的孩子,那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当时,对于未来,我们都很懵懂,没有太多的理想,只要有口吃食,就可以继续傻笑玩耍。

我用泥巴给你捏各种可以想象的吃食玩具,哄着饥饿的你入睡。

虽然你一直哭着喊爸爸,但我却以为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直到……

我藏了自己的晚饭,半夜偷偷摸到你家送地瓜,家里突然起了大火,父母被活活烧死后,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才知道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父母被烧死后,一个自称为远亲的人出现,以让我变得强大、没人可以欺负我们为诱惑,将我带走。

我至今仍旧清晰的记得,当时你拉着我的手,一声声唤着:翼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小米。

我承诺,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保护小米,不受任何人伤害!”

段翼站起身,在我的脚下边跪下一条腿,将我的身体揽入宽厚的胸怀,沙哑道:“我一直想对你说,小米,翼哥哥回来了,来履行我一生的承诺。”

我将头窝在他的胸口,颤抖着肩膀,眼泪在无声中劈哩叭啦掉落,砸出一个个水迹。

段翼任我哭着,大手轻轻抚慰着我的背脊,传递给我温热的坚定信念。

我的手紧紧揪住他衣衫的一角,颤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段翼抚摸着我的短发,沙哑道:“我在找到你前遇见了花青,他告诉我你失去了童年记忆,而有些记忆,是会成为你一辈子的魔障,若想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幸福下去,就不要试图翻出伤疤、掀开血肉,让你活在清醒的痛苦中。

可想而知,我游走在刀口的生活希望,只想守住自己最初的承诺,怎么肯轻易放弃你的一切记忆?

然,花青却问我,是一个当哥哥的渴望认回唯一血亲来到的刻骨执着?还是一个童年玩伴的希翼愿望来的足够深刻?

小米,一直接受杀手训练的我,即使在无数个厮杀夜里,把你当成必须存活下去的信念,但……我却没有考虑过爱情,甚至,只是懵懂地想要在你身边。

于是,我答应了一个哥哥的请求,将你童年的一切守口如瓶,除非他先道破,否则我此生不提。

在看似毫不在意的接近中,却是我猛烈跳动的心。

当我发觉自己开始嫉妒时,便明白了什么是爱情。我想要你,小米,却不知道自己能给你什么。一个杀手的爱情,不会感天动地,也不会细水长流,确实如履薄冰。小米,我想让你幸福,所以,我不敢靠近。

只是……爱情,不是人可控制的产物,即使理智不应该靠近,可是脚步仍旧会有意识的跟随。

小米,你懂吗?一个给予承诺,却不得宣言的痛楚?

看着花青接近你,看着他诱惑你,我的心思变的复杂,开始后悔曾经的许诺,渐渐意识到他要的不是一个妹妹,而是……爱人。”

我乖乖地窝在他的颈项,感受着他血液跳动的有力气息,将柔软的唇畔轻轻压了上去,细细抚摸着血液的奔流,轻声唤着:“翼,你吃了很多苦吧?”

段翼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我的温情爱抚,哑声低唤道:“小米……”

我吻着他的颈项,幽幽道:“翼,将你带走的亲属,是假的吧?”

段翼微点头颅:“他就是我师傅,也是杀了我父母的人,我一直等着可以报仇的机会,在确定我的枪可以快过他时,便开始筹划如何能让他将过往的一切说出,却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我深呼吸,几经思索,还是问出:“你想没想过,是‘煞’让你师傅杀了你全家,然后带走你去训练?”如果说,娜汐磊轩认识花青的脸,那么,他应该是熟悉花青童年的人。

在段翼身体僵硬的数秒后,他轻轻呼吸着,寒声道:“今天看见娜汐磊轩时觉得有些眼熟,很像……曾经要带走你们的亲属。细想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便有了你所讲出的推断。”

我咬紧下唇,紧紧抱着他,心中升起一缕缕无法确定的不安。

段翼意识到我的不安,大手在我的背脊上安抚着,声调也软了下来:“小米,这是我与娜汐磊轩之间的恩怨。”

我闷在他的颈项,有种想要捂死自己的冲动,也许这样,就不用背负这么多的……债。这些债,无法压弯我的腰,却是我承受不起的感情,没有可以偿还的资产。

紧紧扯住段翼的衣衫,扭曲出挣扎的痕迹,尖声嘶吼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在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后,只能让我越发惶恐不安,你要我如何偿还?让我如何给予?你到底要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呜……”

段翼的吻突然落下,将我的嘶吼全部堵塞在发源地,用柔软而强劲的舌,搅碎了我身体里的不安。

在唇畔银丝萦绕出暧昧晶莹时,他用温厚的肉唇细细摩擦着我的柔软,哑声道:“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需要坦然接受,一切有我。”

一剑逝红染乡梦(一)

花青是了解我的,也许,我从小到大的每一步,都是在他那清明的黑色世界里行走,并且留下了一个个成长足迹。

他一直关注着我的一切,却从来不曾靠近,只是简单地守望,用那双不能视的浅灰色眸子收集我的一切,包括我曾经给黑道玉当家的挑战书,他都如获至宝般放到枕边,每晚抚慰。虽然,我忘记了儿时的一切,但在血液与灵魂的纠结间,却无法忽视过去与未来。

很明确的说,老局长骗了我,显然他知道玉珑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不能视的玉花青,一个是哇哇爱哭的玉米。但是,他选择了隐瞒,不让我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保护我可以继续放肆下去。试想一下也开始洞悉,我一个孤儿院的无敌煞女,竟然可以在一毕业后就进入国家有关部门,端起黄金饭碗,羡煞无数旁人,若非有老局长从中帮衬,怕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