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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47)

作者: 爻一一 阅读记录

“当时我看着表彰,感觉婊子至上,婊子真的无处不在,除了婊子和利益勾当,还有什么原因呢?就这两点。要么‘利益’要么‘婊子’。”大姐的手法更有劲儿,她太硬气,估计不想当婊子所以靠着能力吃饭,虽然吃的辛苦,但是每搓一下经络,就长出一口恶气,这个世界那么多不公平,轻轻的操纵却带给别人一生根深蒂固的伤害。如果不是当时很打击,怎么可能大姐那么多年都记得呢,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旗帜下,不都是讲究公允吗。

张桂兰明白了,当时一万块的技术奖金只给了大姐一千块,说是参与实验,剩余的名誉和奖金都分给了另外一个女孩还有车间主任,当时这个屈辱很大,车间里风言风语也多,都说大姐被欺负了还不敢说什么,但是想想人这一辈子,屈辱的事情还少吗?孤身一人真的斗不过啊。社会的不公平多了会引起风气的大转变,最终接受苦果的是这些人的后代,而非这一代,因为他们把美德都弄丢了,给下一代的都是垃圾和疲软,甚至是狂欢和纵欲。

如果学不会面对屈辱,估计活到老也这病那病。后来国企效益不好,九十年代买断下岗,大姐终于离开了钢琴厂,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车间主任突然中风死亡,真的倒在了社会主义公平公正建设的路上。社会一直是有人吃人这种情况,大姐搬出了筒子楼,3000 块钱买进的单位一间宿舍,3000 块钱又转让出去。她去车间主任的告别仪式一趟,灵堂设在主任家门口,摆着几个黄色的白色的花圈,曾经捧过主任的同事都消失了,只有主任的老娘和一对儿女跪在大奠字跟前。在虚假的后面,是空洞的,什么都没有的,也就相当于是不成立的,车间主任死于中风,错事做多了当然会死。

“没想到,谁最后都是一块臭肉。主任走好。”

大姐后来去上海中医药大学读夜校,跟着老师学脖子的风池疗法,裹着白色毛巾和同学互相按摩,几个月后南下到广州生活。车间主任那胖乎乎猥琐的样子她偶尔还能记起来,“希望他们把这笔技术奖金拿去吃药,我很需要这笔钱,但是他们可能更需要。”刚开始大姐这么想,可是学了医以后,再也愿不毒舌,都说医者父母心,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她对那些患者说,“人啊,甭管都了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两个字,一个‘中’一个‘正’,此乃中医的文化精华,跟谁生气都是跟自己生气,知道不?”大姐啪一声用手掌拍在患者背上,结束了一位患者的治疗。张桂兰记住了这金玉良言。

跟谁生气就等于跟自己生气。对,张桂兰一清早怎么突然想起了大姐呢?她扪心自问,可能是后背的经络又堵住了,她好好按摩一下,最近的锻炼也没有提上日程,她知道自己不能怄气,又忍不住想说杨力系皮带的事情,一早上为了说不说杨力而纠结,等给金禾做了早点,鸡蛋和豆浆,然后把新买的罐子里的各种养生茶重新摆了一下,放在饮水机旁边的小桌子上,杨力已经穿上裤子,系上了皮带,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她回到洗手池边关照自己,开始洗脸,一般家庭妇女都明白,醒来的第一件事擦一把脸简单洗漱完,就要赶到厨房开始忙一家人的早餐,而男人们起来就会上厕所,洗漱,等饭,发呆,吃饭。张桂兰看到杨力穿戴整齐,准备出门送金禾出门,“你骑车的时候慢点,要我说就坐车方便些,公交几站也到了。”杨力不同意,“我去送娃了,你抓紧也吃点,吃得太晚了对胃也不好,听到了吗?我出门了。”他发现自己瘦了,但是没有对张桂兰说。

杨力这些年被慢慢教育的有些自制能力,可以刷刷碗,洗洗菜。其实关于妆容,系皮带,其实退休以后他都不怎么系了。这么一捯饬,那个劲儿又重回进办公室的时候,那副样子。但是今天可不是进办公室,拿着茶杯开会看报纸,而是要骑着二八自行车把金禾送到几站地以外的幼儿园,因为他最近不自觉的瘦了,因为他知道女儿离婚的真正原因是陆海又要生一个孩子了,他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想当初也是一局之长,怎咽得下这口恶气,但是必须要咽下,妍妍握住爸爸的手,“爸爸,放弃吧……我已经放弃了。我不得不放弃了。”杨力觉得女儿一瞬间长大了,不像女儿了,而是朋友。是可以相互互诉衷肠的朋友,他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看着美好的青春从女儿的身上也要慢慢消失,觉得有些心疼,可他是爸爸,最终还是没有流下一点眼泪,想尽可能为女儿把生活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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