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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中情,园外园(19)

作者: 明月疏星 阅读记录

出来时,贺氏两眼仍挂着泪。

贺氏听说凤钗新婚之夜险被言禧糟蹋,吓得抖衣而颤,大骂言禧“狗杂种”。凤钗说出计划,贺氏自然一百个反对,可凤钗说,己方毫无拒绝筹码,除了假意逢迎,别无他法。又请贺氏务必转告有信,让有信来雨林救她。贺氏不愿对抗言禧,可眼下形势,哪是她能左右的,只得含泪密授凤钗房中之事,让凤钗守好防线,强调迫不得已下保命要紧。

凤钗回到青梅坞,一连几天都没镇静过。一会儿呆坐在桌旁,茶饭不思。一会儿抱膝坐在床头,唉声叹气。一会儿拿把椅子坐在门首,看云起云落。

忽一日,天光散尽,黑夜爬上屋顶,一轮明月从云海中升了上来。

“是时候了,更衣吧。”凤钗起身对紫鸢道。

紫鸢早替她准备了从贺氏那拿来的中年妇人装束,并替她擦去眉上粉黛,脸上胭脂和唇上琼膏,移除发髻中的玉钗珠钏。

凤钗看着镜子里自己上身穿着青缎灰鼠褂,下身穿着莲青刻丝绣面裙,服饰色彩灰暗,款式老旧,且松垮冗长,面容清淡无装饰,表情冷漠多怨愤,不禁惨然一笑。无奈她五官浑然天成,楚腰卫鬓,姿色天然,虽费尽心思扮丑,却依旧是个一等一的妙龄姝丽。凤钗与紫鸢对望一眼,恨不得毁了这副皮囊。

“走吧。”凤钗长叹一声,道。

不多时,紫鸢提着明瓦灯笼,出青梅坞,从西面小角门出长春堂,即到了外面。凤钗并不避开旁人,与紫鸢一前一后径直往雨林款行。沿途那些男子,见了凤钗,哪有一个不直眉楞眼的。一路畅通无阻,出垂花门,即看到了跑马场,四野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凤钗俏立丹墀,未几,一人从天而降,黑袍翻飞,落地跪于凤钗脚下道:“少奶奶请跟我来。”

凤钗迈步就走,紫鸢从身后扯住她的衣角,面色凝重地直视她,不肯松手。凤钗朝她轻轻点一下头,走下了台阶。

路广在前引路,通过石子甬路,即到了雨林小径前。路广躬身控背,请凤钗跟上。

林中静谧得可怕,凤钗借灯笼的豆光,定睛看那小径,是由木板铺就,因年深日久,木板上爬满了水草和蔓藤。凤钗轻踩上去,只觉小路凹了下去,踩到下一步,前一步又弹回来。路桥绵软不稳,给凤钗忐忑不安的心绪更添了飘摇不定之感。

雨林中只有一条曲径,大约走了半里路,路广停了下来。他示意凤钗稍等,身形一闪,飞上一棵大树,消失了在丛林里。

凤钗与紫鸢面面相觑,正不知何意,面前的蔓草突然松动,滋滋响了一阵,曲径东侧密密层层的树木花草缓缓往两边移动,形成一道拱门。

路广从里面走出,请凤钗入内。

紫鸢又拉凤钗,凤钗犹豫片刻,走了进去。只见里面又是一条浮游小路,里面深邃漆黑,凤钗不敢挪步。紫鸢和路广进来后,拱门自动阖上,又变成了一片丛林。越往里走,凤钗越觉胆寒,视线看不到三步之外,三人都屏住呼吸,耳中除了流水声,没有一点人声,凉风透体而过,使人产生游离于荒山野坟的错觉。

走到尽头,路广鞠躬道:“我就只能送少奶奶到这儿了,前面的路请少奶奶自己走。”

话音未落,三人头顶缓缓降下一个大吊篮,也是蔓藤所制,内有坐椅扶手,可供单人乘坐。凤钗此前做了赴死的准备,当前到了死神门前,却不似先前从容,跨入吊篮时,身体战兢兢,牙关格格作响。

紫鸢抬脚准备踩上吊篮,站到凤钗身后,路广道:“你不能上去,你就在这等着。时辰一到,少奶奶自然会下来。”

“那可不成!”紫鸢不听,拽住吊篮往上跨去,可惜腿抬到一半,早被路广搭住肩膀,转瞬间手脚经脉里似被千百只蛊虫叮咬,麻痒难当,只得松手。她手一松,吊篮带着凤钗就升了上去,顷刻间消失在黑暗的枝叶里。

“得罪了。”路广说完这三个字,几个起落,眨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广一走,紫鸢周围的丛林移形换位,把来路打乱封锁。暗黑森林里,紫鸢犹如迷途的乳兔,四顾骇然。

雨林会诗揽孤月

凤钗坐在吊篮里,上升约有两丈停了下来。

漆黑中,凤钗不敢稍动,悄悄地握紧了袖子里的剪刀。正不知所措,面前突然亮起一排彩灯,红黄蓝色彩缤纷,莺燕蝶形态各异。灯光尽头,一人挺着大肚子款步行来,不是言禧是谁。

凤钗的心提到嗓子眼,站了起来。

言禧连忙加紧赶上来,伸手来扶凤钗。

凤钗哪肯碰他,看准落脚处,原来是人工用木板搭建的人行道,两边有围栏,形同吊桥,于是拣了块结实的踏板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