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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中情,园外园(35)

作者: 明月疏星 阅读记录

凤钗一边接茶,一边抢着说:“我已想了条计策,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兰姨请帮忙参谋。”

兰氏见凤钗不愿再提宝书,只好说:“我们也想了条计策,想请你参谋。正好大家比个高低,谁的主意好,就用谁的。”

凤钗将茶放到一边,理了理思路,把刚才临时决定的计策和盘托出道:“我们人手不多,无法与言府府兵匹敌,因此要杀言贼,必须在言府之外。言贼平时出行,防范虽比言府松散,但仍有两大劲敌需要排除。一是他的随行侍卫,二是路广。有他们在,我们无法靠近言贼。以我们的人手,根本无法与这二者比拼武力,只能设法引贼上钩,让言贼主动遣散贴身侍卫和路广,只身前往某地。我们预先在此地设置陷阱,等他人一到,我们三对一,便可一举成功。”

兰氏拍手笑道:“真是没想到,你这柔柔弱弱的身子里,倒藏着个思维缜密,铁面无情的汉子。那你可想好了如何引贼上钩?”

一语未了,门外有脚步声响,两人忙收声侧耳,细听动静。

脚步声轻而短促,像是女子。

凤钗不知是谁,只盼别是春岚。

神形兼备千面佛

兰氏听了一会,就猜到了来者身份,道:“你坐着,我去开门。”

不一时,门开后,进来的人却是袁冬青。

凤钗打量他,感觉袁冬青跟刚才在讲堂里匆匆一瞥判若两人。讲堂里他手持教鞭,敲打书本,俨然是个严厉的教书先生。而现在他装束未变,教鞭仍在手中,却横在臂弯里,宛若手持麈尾,气质娇婉,女里女气,俨然一位假扮男子的闺阁秀玉。

兰氏见凤钗愣神,忙解释道:“他是个戏痴,见谁学谁,现在正学你呢。”

凤钗想起刚才袁冬青只看了她一眼,就将她的神态学了个五六分,不禁骇然惊叹,便朝袁冬青礼貌一笑。

冬青也垂眸一笑,学着凤钗的模样,拣条凳子告了座。

兰氏三言两语将方才说的话转告冬青,让凤钗继续说完她的计划。

凤钗道:“引贼上钩,于我而言,岂非轻而易举。只要我说得出口,雪顶赏月也好,冰湖泛舟也罢,他必欣然前往。只是引贼入彀容易,张机设阱难。陷阱务必隐秘牢靠,方可万无一失。言贼一旦坠入术中,必使他深陷其中,无路可退,且要让侍卫无法援救,我们方可一击而中,永绝后患。”

兰氏听凤钗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得可怕,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凤姑娘,你的意思是,你要忍辱负重,用你的千金之躯,冰雪之魂勾引言贼?”

凤钗道:“秽体残躯而已,何谈玉质冰心。只要能杀言贼,替我爹,我奶奶及众位至亲骨肉报仇雪恨,死我一人,何足惜哉。”

“不行,我不同意!”兰氏道。

凤钗道:“我心已死,命不久矣,只望死得其所。”

兰氏道:“你别说了!你才十五岁,我不忍心。”

“恰恰因为倪姑娘年仅十五岁,才有这样的勇气。人一长大,勇气就渐渐消磨了。”一直安静旁听的袁冬青插嘴说:“兰姨别着急,我帮您剖析剖析倪姑娘的心思,您就知道她为何心存死志。”

冬青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我本是如花似玉的清白闺女,打小许配了一个叫申宝书的小少爷。我和他青梅竹马,从降生之日相识至今,一起同过窗,一起受过罚,一起共过床,一起拼过碗,可谓耳鬓厮磨,不分你我。宝书沦落后,我与他的情谊不减反增,每月收到他的书函虽不过只言片语,言不及意,却常令我心花怒放,浮想联翩。”

冬青脸色逐渐凄楚,道:“后来老爷罹难,我年少无知,恣意报仇,宝书多次反对,我念他为我的安危着想,不跟他计较。直至洞房花烛,我险被言贼玷污,宝书舍命相救,我仍将他当做可托付之人。然而雨林会诗、塔楼赏月之后,我身受□□,自以为无颜再见世人,谁知宝书竟与陌路人相似,不念旧情,将我当做残花败柳看待。”

冬青泪眼晶莹,道:“更有奶奶被人当众杀害,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寇仇当前,我不但无力手刃凶徒,还要吃他的粮,住他的房。身处刀山火海,只能装病求生,不知几时狼首淫心再起,将我置于刀上剐,火上炙。我日日坐以待毙,诸般痴念俱成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背水一战,胜死贺,败死祭,一切身后事,都随它去吧。”

凤钗听了这篇话,真如五雷轰顶,没了知觉。

就好似对面坐着另一个自己,把她心窝子里的话都掏了出来。

兰氏忙问凤钗:“你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