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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从门缝里看我(46)

一个人在外面逛游了半天,也没看见谁像是去进货的人。我撇了撇嘴,无功而返地转身回到了小危楼,并毅然决定晚上去夜市蹲点儿,看看能不能套套近乎,挖出些有用的信息。

我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生怕打扰了何然的休息。

然而,我却看见被子在一下一下地颤动,而窝在里面的何然还发出一声声压抑似的低吟。那声音类似于小兽的哽咽,却让我身体微顿,心跳加快。

我轻轻靠了过去,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何然?"

被子下的何然突然停止了动作,却迟迟没有探出头。

我疑惑地拉开被子,却发现何然仍旧在睡觉,就仿佛刚才的呜咽不是他发出来似的。我吐了一口气,用手碰了碰他潮红的脸蛋,觉得他可能是做噩梦了。

我轻轻脱掉鞋子,也钻进了被窝,抱住何然,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

白天醒来时,发现何然已经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洗好。我高度赞扬了一下他的劳动风范,他却红了脸,闪躲着不肯看我。

终于熬到了晚上,我再次挺胸抬头,领着极具亲和力的何然出了屋,来到夜市里转悠。

我想来想去,觉得以自己的千元成本只能从小打小闹开始。于是,我将目光锁定在一家生意红火的成人衣服摊儿上。我靠过去,想通过闲聊的方式将进货渠道挖出来。结果,我发现做生意的人都精得跟猴子似的,半点儿口风都不露。一路调侃下来,只打听出他姓赵。

既然不得法,我就又生一计!我悄悄地隐藏起来,直到夜市撤摊儿,才扯着何然偷偷摸摸地跟在赵老板的身后,想跟踪到他家的具体地点,然后蹲坑等他出来进货。

然而,尽管我们有夜色做掩饰,赵老板还是发现了,他吓得撒腿就跑,八成以为遇见劫财的了。

我和何然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开始铆足劲儿地在他身后追。

当他终于确认追他的不过是个男孩儿和一个胖女人时,才粗着嗓子大骂起来:"大半夜的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妈的,缺汉子啊!滚!都他妈的滚开!"他也不听任何解释,挥着拳头就赶我们离开。

推推攘攘间,何然被他推倒在地。我气得头皮发紧,恨不得将他撕裂了才好。我忙将何然抱起来,心疼得心尖儿都颤抖了。

在寂静的夜色中,我低头拍打着何然身上的灰土,眼眶不争气地发酸,觉得让他跟我受委屈了。

此时,赵老板并没有走,而是打量着我们,粗着嗓子尴尬地问:"大半夜的,你们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上来了牛脾气,一转身,就要领着何然离开。

何然却忙探头答道:"我们只是想问问你在哪里进货。"

赵老板又沉了脸,"你们也想在夜市做服装买卖?"

何然轻轻吸了吸鼻子,伸手揉着因赵老板推搡而疼痛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道:"叔叔,妈咪是想供我上学,才要摆地摊卖服装的,你就帮帮我们吧。"

赵老板微微一愣,瞧着我和何然,显然无法置信我会有这么大的儿子。不过,在何然楚楚可怜的凝视下,赵老板终于有所动容,粗声咒骂道:"妈的,现在想混口饭真难,做个地摊儿生意都有人眼巴巴地想抢!"他转身背着沉重的衣服包离开,却扔下一句话,"明天早晨四点半去进货。"

我和何然对视一眼,明白了赵老板的意思,他是让我明天四点半在这里等他。在与何然的相视一笑中,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谢谢!"

赵老板脚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了狭窄的巷子里。

我兴奋地抱住何然,欢喜道:"何然何然,你真是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心肝儿!"

何然回抱着我,笑盈盈地道:"那何必就是我的大乖乖、大宝贝、大心肝儿!"

我笑得那叫一个幸福啊,仿佛预见了美好的未来,直说:"有你真好!"

何然抬头看我,用柔软精致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唇,喃喃道:"真好!"

我轻咬他的手指,他痛得轻呼一声,却是痴痴地笑了。

我拉起他的小手,哼着欢快的小调儿回到了小危楼。在亢奋与等待中,我一夜没合眼,就怕睡过去误了上货的时辰。等到终于熬到四点,我立刻冲出了屋子,直奔相约的地点,心情激动地等着。

不多时,赵老板出来了,看见我时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我跟他走。

我看得出,他是为昨晚的粗暴不好意思,但我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大半夜地被人偷偷跟着,任谁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至于他那些侮辱人的言语,我将自动忽视,就全当做是市井中的问候语吧。

两个人直接倒车去了批发市场。我既紧张又兴奋地跟在他的身边,在人声鼎沸中瞧着林林总总的衣服,产生了要干一番大事业的豪情壮志。

眼见着赵老板一摞摞地往大背包里塞衣服,自己也有些着急,想拿些货试试,却看花了眼,觉得这件不错、那件也很好。转身间,我又觉得都挺一般。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价,结果人家直接告诉我八十!

嘿!这是批发吗?我这个郁闷啊!

这时,一直走在我前面的赵老板回过头,对我说:"你问的话不对,不能问这件衣服多少钱,得问怎么打包。"

我这才晓得,原来进货也有专业术语,真是长学问了。我转身又走回到那个摊位,问:"老板,这衣服怎么打包?"

批货老板看看我,嘿嘿一笑,说:"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你有诚意。得,给你七十得了。"

我觉得这个批货老板在宰我,于是将头转向赵老板,请他出马。

赵老板扛着大布袋子两步挤了过来,粗着嗓子就问:"这个,多少钱打包?"

批货老板瞧了瞧我,又瞧了瞧赵老板,这才吐口道:"二十。"

我十分不解,求知若渴地问:"为什么差价这么多啊?"

批货老板没时间答理我,赵老板倒是回了一句:"你手上没拿大包,她以为你是零售,不是打包批货。"

我茅塞顿开,却苦于没有大布包,只能跟在赵老板身后继续研究行情。

我觉得赵老板是个大众眼光,所选的衣服都是进价在十五元到三十元之间的流行款式。虽然看着还行,但质量并不好,全部都是样子货。虽然不耐穿,但却是低收入女人的最爱。怪不得他的生意最好,果然是粗中有细呢!

在我好奇的东张西望中,赵老板突然停了脚步,皱了皱眉问:"你不进货?"

第84节:第二十三章 创业之初君莫笑(2)

我将手一摊,"没带大布包。"

赵老板又将眉毛皱到一起,不耐烦地道:"你没瞧见,没带包的人都拎着大方便口袋吗?你进货,老板就会给你大方便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态度硬气点儿,嗓门粗点儿。别搞得那么斯文,那怎么能像练摊儿的呢?"

我虽然被他训斥得脸面挂不住,但仍旧虚心受教,心里寻思着:尽管赵老板态度不好,但却是在认真帮我。这份恩情,咱以后不能忘。我咧嘴对他笑了笑,真诚地说:"谢谢你!"

赵老板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大脸变得不自然起来,也冲我笑了笑,说:"甭客气了,赶快吧。过了九点后就不是批发了。"

我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于是忙着张罗起来,犹如装了弹簧的小狗般,将脑袋从左摇到右,由上点到下,将颈项肌肉做到最大程度的拉伸。

如此这般下来,我也进了九百多元的货,提着两大袋子的衣物,有一种向着胜利冲刺的兴奋感!

赵老板扛着一个大布包,我拎着两个大袋子,在上班的高峰期过去后,才坐上了公交车车往回赶。

下车后,我非常热情地拉着他一同进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菜和一瓶白酒,聊表一下心意。

赵老板见我这么客气,也就没好意思拒绝。

酒菜上来后,我给他倒上一盅白酒。他一口咽下,吧嗒一下嘴巴,从喉咙里发出舒爽的感叹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赵老板变得热情起来,以前辈的姿态提点道:"别看咱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但夜市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看你一个老娘们儿家家的也不容易,以后有啥困难,就和我说吧。既然你是跟着我入行的,在这条街上,我自然会罩着你。"

我连连称是,不停地给他倒酒,谦虚得差点儿成了标准典范。

酒足饭饱后,他喝红了脸,站起身,背上大布包走了。我结了账,拎着自己的战利品,美滋滋地回了家。

到了晚上,我扛着在旧货市场里购置的衣服架子,拎着大塑料口袋,抢先占了一个好位置,然后等着生意上门。

不多时,还没等第一个顾客上门,管理这条街道的有关人员就找上了我,让我每个月交三百元的摆地摊儿费,外加一百元的照明钱。

我觉得钱也不算太多,还能够承受得起,于是很痛快地将钱交了,只图个消停。

接下来,我便处于极度的紧张中,但凡有人来翻看我的衣服,我的手脚就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这嘴啊,就更是不知道要怎么讲。战战兢兢中生怕顾客不满意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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