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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女匪复仇记(13)

作者: wanderkind 阅读记录

那是我当日校场上匕首留下的。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将军仍在昏迷中。脸上的血渍已被我擦洗干净。整张脸苍白的像一张纸,连嘴唇都泛着白。

此刻的他,脆弱地像我爹抢来的青瓷花瓶。我稍不留神,就碎了。

我要是现在杀他报仇,比摔那青瓷花瓶还不费劲。但是我答应了马德,我费大劲把他救出来,不是为了干这么脱裤子放屁的事。

我要报仇,但不是现在。

观音寨中的兄弟是我兄弟。马德也是。

第6章 小土匪救人

我手握到那断了一半的箭杆子上,微微颤抖。我这一使劲,很有可能,往后连仇都不用报了。

盘桓在心头两三年的执念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告结,就好像蓄满了力呀呀冲向对方结果发现只是个稻草人。

说不怅然若失是假的。

我前面说过,我一直有深谋远虑的优点。在将军还未咽气之前我就已经开始为我报仇事业的不完满谢幕感到惋惜了。

否则,何以解释我现在心头闷闷胀胀的情绪?

我不是书生,我不会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我连思/春都不会,更别说伤春。

我手中开始蓄力,手心有些出汗——我想我的武艺大概又精进了一层,掌心都能逼出内力了。那些汗珠,就是我内力的结晶。

一分钱一分货,将军说镇上十五文两本的武功秘籍都是懵人的玩意儿,我这二十五文买的,定与他们有天壤之别。

我,才是武学正统。

想到这,我胸中不由一阵激荡,握箭杆的手都稳了许多。正待做出关键一拔,昏昏睡了一路的将军忽然一睁眼,就在我还在愣怔,和他大眼瞪小眼,啊不,大眼瞪大眼的瞬间,他突闪电般地向我身后伸出一只手——

妈啊,诈尸了!

哦不对,他还没死。

我的手还握在箭杆上,全然没反应过来,被他身子一拉一拽,似乎将那箭……往他身体里怼地更深了……

他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双目凛然,未发出一点声音。

我也安静如一只被割了嗓子的鸡,犹在我已成武林名宿的飘飘然、将军伸直着胳膊“诈尸”的恐惧以及我可能无意间大仇已报的茫然间无所适从。

这静谧持续了不知多久,我听见身侧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

这声音好生耳熟,不觉让我想起往事,在那些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里,我爹常常闲来无事,一边剔着牙,一边把还穿着开裆裤的小蚂蚱叫到跟前,给他讲怎么剖人心肝、怎么剥人皮的故事。

小蚂蚱那开裆裤底下滴滴哒哒发出的声音,就和眼下这声音很像。

莫非我,一代武林豪杰,被……吓尿裤子了?

脑中蹦出这个念头之时,我立刻高瞻远瞩地想到了善后之计。

我是要在江湖上做大侠的人,这等成名前的窘事,往后若是传出去了,我在江湖上可怎么立威?

他日我坐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上,绿林好汉指不定会在底下怎么“嘘”声阵阵,更有可能会给我起个“尿裤侠”之类的名号。

不成,绝计不成。我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这等隐患,需得尽早扼杀在摇篮里。

譬如此刻。

对不住了将军,今日见到我观音寨燕九侠这等窘状的人,都得死。

正暗自咬紧牙关、思忖如何解决我有生以来面临的最大的名誉危机时,一直紧抿着唇的将军忽然发了话:“燕小九你虎吗?不会帮个忙?!”

帮忙?帮啥子忙?

我顺着将军的目光下意识一回头,才发现随着那声音滴下来的并不是我燕小九的尿,而是殷红的血。

是将军的血。

将军的手握在匕首的刃口上,那匕首握在屋主妇人手中,而刃尖,应当是正对着……

我的后脑勺。

我愣了一瞬,抬手急点那妇人手腕,妇人腕子脱力,匕首“哐当”一声随着将军的血落到地上。

将军早在我抬手的瞬间松了手。我们在一个帐下住了两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手上劲力一松,他半撑着的身子似亦脱了力,重重往那硬床板上摔去,发出闷闷的一声、似我爹拿烧火棍揍我时的沉响。

因而我感同身受,觉得胸口什么地方仿佛亦挨了一记闷棍。

我无暇多顾,脚尖一挑,将那匕首挑到手中,匕首上血仍是温热的,我轻轻拿手指擦拭了擦,掀起眼皮冷冷觑了觑妇人。

这眼神我私底下练了很久。将军每回审犯人都是这样的眼神,只要他这眼风一扫过,那犯人立刻被吓得哆哆嗦嗦的。

我是要做领袖的人,在外考察两年多,先进经验总要带点回去。

我仔细琢磨过了,这眼神的要诀在于漫不经心的冷。注意,是漫不经心。要跟我爹那样,一见人就恶狠狠地瞪着,除了能吓着小蚂蚱那种小孩,对于成人来说,反而效果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