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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108)



“你到底需要多少钱?也许我帮得上你啊。”董陈诚唤回了我的思绪。“不用了,这是我自家的事,是我和我老公的事。”我故意搬出“老公”与他划清界限,“你一个外人,不好cha手吧?好了,你快上班去吧。”说完,我不由分说将他轰出了店外。

之前,郑伦对我的疏远,让我对董陈诚的接近采取了欲拒还迎的态度。也许是为了报复,又也许是因为寂寞,我默许了董陈诚成为“小仙女装店”的常客。但现在,这种荒谬的交往必须要停止了。经过了这两日的跌宕,我发觉我的心中除了郑伦,再没有第二个人的位置。郑伦,是住在我心中的人。

想及此,我对“小仙女装店”的不舍,就又多了一分。那天阴雨绵绵,我和郑伦在这里第一次相见,他吃着糖来找牛ròu干。然后,他为我做了招牌,翻修了店面,而我逼着他为我买了戒指,带我登了他的家门。就这样,他糊涂而又匆匆地娶我为妻,而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三十岁之前告别了单身。

我兀自笑了笑。之前的种种至今仍历历在目。难道我真的要将这里转租吗?难道我要看着别人摘下我“小仙女装店”的招牌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扛也要把那招牌扛回家。那是郑伦送我的第一样礼物,价值人民币三百八十元,由我付给他。

晚上,我回到家时,郑伦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在路上。我随口问今天怎么这么晚,他说:“我跟小萧一块儿吃的饭,刚把她送回了家。”萧之惠的居心,如今已几乎人尽皆知,可郑伦为什么还如此大方地向我介绍他们的“约会”?他是以为身为妻子的我,心胸应该宽如汪洋吗?是,我早上是说了让他们敞开心扉去谈谈,不过,我怎么会真的愿意听见他们共用晚餐、共乘一车呢?萧之惠一定是坐在那属于我的位子上,还时不时地说上一句:“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啊。”郑伦他总是怪我对他不够坦诚,可他的这十分坦诚也并不见得会让我心中好受。

郑伦回到家时,我已躺在了c黄上。我问他:“吃的什么?”“随便吃了点儿。”郑伦显得很疲惫,放下了包就要去洗澡。我追问:“随便吃是吃了什么?”郑伦走出了房间:“等会儿再说吧。”

我气得在c黄上翻了个跟头:这混账东西,到底要不要坦诚?怎么我们俩之间,真的变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呢?

“你们俩谈了?”等郑伦洗完了澡,仍是我在追问。

“嗯,随便聊了聊。”郑伦也躺了下来。

又是随便。这个词的发明可真是好,以后学生考试的时候不知道答案,也干脆写上一个“随便”好了。

“吃饭时她哭了,”郑伦说,“一直哭。”

“哦,为什么?觉得这么多年来,很委屈?”我试探性地问。

“不知道,也许吧。”郑伦若有所思。

我患得患失地抱住了郑伦的胳膊,将脸颊埋在了上面。郑伦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像是抚慰,可也像是敷衍。我被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包围着:我抱着的这个男人,虽任由我抱着,但却在心中惦念着另一个女人。“郑伦,你到了现在,还是把她当成妹妹吗?”我问。郑伦想了想,答道:“是吧。”这还真是个坦诚的男人。假若换了别人,一百个里会有九十九个答“是啊”。谁会像他“是吧”。真是把我仅存的自信,全都“吧”没了。

“郑伦,”我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把那十二万还给萧之惠?”

郑伦瞥了我一眼:“当然有啊。当初我不知道,欠着她也就罢了,现在我知道了,岂有不还之说?”

“是啊是啊,这种人情比高利贷更加吃人不吐骨头,千万不能欠着。”我说得煞有介事。

“我知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有什么办法?”结婚以后,郑伦的存款和收入,我是心中有数的。他存折上的窘迫并不亚于我。而就算他目前的事业有了进步,就算“伦语装修工作室”迎来了一笔又一笔的进账,但最近的扩张,也导致了他的手头并没有宽裕多少。

“我想找朋友借一点。”

“不用了。钱的事交给我吧,我把店租出去,这样就够了。”我把我的计划说了出来。

“为什么?你不想开了?”郑伦有点儿意外。

“嗯,”我点点头,“开腻了。我天天这么辛苦,又赚不来钱,还不如租给别人算了。我再出去找工作好了,以我的资历不愁没工作的。”我口是心非,说得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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