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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12)



蒋有虎又中招,吐血挂了电话。多少个春秋了,我将“大哥巨石”掷向蒋有虎,时而再飞去一支“男朋友飞镖”,蒋有虎中招,吐血,再慢慢复原,复原之后,又来讨教,周而复始。

晚上六点过三分钟,郑伦姗姗来迟。我撅嘴:“迟到了。”郑伦啄了一口我的嘴:“路上堵得像停车场一般。”我脸上染上红晕,犹如朝霞。郑伦又道:“唐老板,关门吧。我带你回我家。”我装忸怩:“哎呀,人家好紧张啊。”

我和郑伦买上一篮水果,上了车。

北京城的上下班时间堵车堵得厉害,真似停车场一般。往日,我坐在自己的甲壳虫中,照照镜子,抠抠手指甲。今朝,我坐在郑伦的面包车内,与他你一言我一语。有幸,多么有幸。

直至七点半,我和郑伦才抵达了他家。他家距我家不远,不堵车的话,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

郑伦停了车,我却真的忸怩了:“怎么办?我真的紧张。”郑伦问我:“没见过男朋友家长?”我道:“见是见过,不过,这也不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事啊。”郑伦伸出手指弹了我的额头,啪的一声:“你之前见他人家长的旧账,我以后慢慢跟你算。现在,你赶紧给我下车。”我捂住额头赶紧下了车,抱怨道:“未来夫君真是好力道啊。”

郑伦家位于六层楼中的五层,没有电梯。我身心俱疲气喘吁吁,觉得这五楼简直耸入云端了。

待我缓慢了呼吸,我才让郑伦敲了门。当当当三声,他又把我的呼吸敲急了。不过,再拦他为时已晚。一名中年女人开了门,郑伦道:“妈,这就是唐小仙。”郑伦手中提着水果篮,我空手鞠一小躬:“阿姨好。”此时,我同蒋有虎见到我妈时一般嘴脸。郑妈妈和蔼极了:“进来,小仙,快进来。伦伦下午才告诉我你今天来,我也没时间收拾收拾,家里乱,别笑话啊。”我咧嘴笑:“阿姨,您太客气了。”

这时,我才看见,家中还有一位老太太。郑伦大声嚷嚷:“奶奶,这是我女朋友,唐小仙。”奶奶也极其和蔼,耳朵不太好的同时,腿脚也不太好,拄着拐棍儿。我也嚷道:“奶奶,您好。”郑伦揉了揉耳朵:“你也不用这么大声吧。”

接下来,郑伦做了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他对我说:“你随意吧,我先去洗个澡。”说完,他就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洗手间。我盯着洗手间的门关上,瞠目结舌。回家洗澡无可厚非,可,可家中还有初次做客的我啊。这厮,不马上洗澡莫非会一命呜呼?郑妈妈开口:“伦伦这毛病是改不了了。饿他三天三夜,回家来第一件事也是洗澡。”我又咧嘴对郑妈妈笑:“这多好,爱干净。”

说到干净,郑伦的家中真可谓十二分的干净,完全不像郑妈妈所说的“家里乱”。浅米色的沙发犹如崭新,深灰色的家具简直就是崭新,而黑白两色的家电,天啊,就是崭新的吧?我还另瞄到茶几上的一个小瓶中装有牙签,一根一根甚至都歪向同一个方向。听着洗手间中淋浴的水声,再想及郑伦一尘不染的车,我突然觉得,未来,我将是这个家中唯一一个污点。

奶奶和郑妈妈都看着我笑,我处于以一敌二的劣势。我尴尬开口:“郑叔叔呢,还没下班吗?”郑妈妈又一笑:“伦伦没告诉你啊?他爸爸已经过世了。”天啊,晴天霹雳。我唐小仙前世造了什么孽啊?郑伦不是说父母恩爱吗,莫非是人鬼情未了?

郑伦洗好了澡,在这大冬天中清慡得像颗薄荷糖。他看着我滑稽的神色,问郑妈妈道:“妈,她怎么了?”郑妈妈反问:“你没告诉小仙你爸爸已经去世了吧?”郑伦哦了一声,坐到我身边:“小仙,我爸爸在十年前病逝了。”我按捺不住,嗫嚅道:“你,你不是,不是说父母恩爱吗?”郑伦耸了耸肩:“是啊,他们这一生一世都只爱对方啊。对吧,妈?”郑妈妈红了脸:“哎呀,快,快来吃饭了。”

我直挺挺地被郑伦牵到饭桌前,郑妈妈备了一桌子菜,大盘小碟的,十种上下。长方形饭桌的四个边上,坐下了我、郑妈妈、郑奶奶三个女人,以及郑伦一个男人。

我脑中预先描绘的郑爸爸,由于“去世”一词而变得混沌了。不过,更让我混沌的好戏却仍在后头。郑妈妈给我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小仙啊,我这个儿子,往家中带过六七个女朋友了,不过,像重视你这么重视的,却还真没有过呢。”我大惊:“啊?六七个?”这么说来,郑伦说他谈过十几次恋爱,还真是谦虚了。郑伦见苗头不对,忙打圆场:“妈,您吃菜,多吃菜。”郑妈妈也不迟钝,顾不得吃菜,又道:“哎呀,小仙,你看我这张嘴,乱说话。我其实是想说啊,伦伦重视你。真的,下午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烧几道拿手菜。可你看,我也没什么拿手的。你别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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