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萤(27)

冬夜气温极低。等她彻底醒过神来，湿透的身上已经一片冰凉。照例洗完澡换身衣服出来，可这一次脑袋却昏沉沉的。

程隐浑身乏力地躺在被面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找了两片江澈之前买的感冒药，水都没烧，就着一口矿泉水直接咽了。

不知怎么，今晚好像异常的冷。程隐后半夜就像躺在冰窖里，手脚冰凉，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翌日一早，闹铃响了三遍程隐才疲倦地从床上爬起来。出门下楼的时候，险些腿一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天还黑沉，门口的路灯光芒清冷，灯下黑色轿车车身锃亮。

见着人出来，江澈下车迎了两步。等她进了车后座，才跟着坐进去。

自从那晚之后，江澈每天都会来接送她上学。好在这位少年在资本主义之外还残存着一点人道主义，换了一辆低调一点的车，还配了专门的司机，没有嚣张地给交警找事。

车里弥漫着一股早餐的味道。程隐倚着车窗，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嚼咽着早点。

虽然平时早上起来程隐都会有一小段时间的缓冲期，但江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些精神不济。他伸手过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并不觉得体温异常。

程隐在他的触碰中睁眼，低低地说：“没有感冒。”

她语速轻缓，声音还带着早起的绵糊，疲懒的模样显得有些乖软。

江澈也跟着和软地“嗯”了一声。车内太暗，程隐看不清他的神情，继续闭目养神。

因为后天就是期末考，各科老师都在忙着总结复习，上课节奏非常紧凑。程隐竭力保持清醒，撑了两节课后在大课间直接趴下了。中途醒来的时候去了卫生间。

教学楼层的卫生间一般下课时间人都挺多，所以有很多人都会绕到足球场那边去。

卫生间挺宽敞，两排洗手池中间隔着一堵墙，程隐擦着手的时候听到对面的人在聊天。她本无心多听，奈何这些人恰好她认识，而她恰好也是这场聊天话题里的被提名者之一。

女生A说： “不知道该说她心理太强大还是真的没把咱们放在眼里，这都被孤立半个学期了吧，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女生B说： “对啊，要换作是我，我可受不了，早转学了。不过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挺佩服她，这份心境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女生A说：“哎不是，你到底站哪边的啊，你明知道菲菲不喜欢她，立场怎么这么模糊呢！你就不能坚决一点？”

女生B说： “我立场挺坚决的呀。坚决与菲菲一条线，喜她所喜，恶她所恶，让程隐这个绿茶婊早日滚出咱们的视线。”

“让她滚？”林菲菲对着镜子打理着头发，“江澈是怎么袒护她的你们又不是看不见。孤立一下也就算了，反正江澈就算心理不满也不可能逼着别人跟程隐玩到一块儿去吧。要是咱们做得过火了，到时候惹恼了江澈，谁先滚可说不一定。”

林菲菲这话乍一听会觉得她是个懂事懂分寸的人，可她偏偏三句话不离江澈。江澈是谁？那是多少女生心仪爱慕的对象。

林菲菲都用不着说程隐的不好，只需要随口一提程隐从江澈那儿得到的殊荣，就足够程隐成为一众女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女生A瞬间气愤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拿了盒烟出来，边给其他两位递烟边说，“这意思就是他妈的只能看她小人得志了呗。”

打火机噌地一声树起火苗，林菲菲齿间松松地衔着一根烟凑过去点燃，深吸一口，靠着洗手台缓缓吐出烟雾。

门口本想进来的其他女生一看到这阵仗，伸出来的脚立马收了回去，转身忙不迭地溜了。

女生B弹弹烟灰说：“她们不会又把老师找来吧？”

女生A嘲讽：“找呗，收拾不了程隐难不成还连别人都收拾不了？打两顿总会乖的。还记得上次告状的李……李什么来着？”

女生B接话：“李舒凡。”

“对，就这个名儿。”女生A冷呵一声，“那不就是个例子么。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这不……”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给打断了。不等她们寻找声源，厕所隔间里就“砰”地响了一声，似乎是不小心磕到了什么。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毕竟是学校的卫生间，也不是她们仨往那儿一站就可以清场的。大家来去自由。

可问题在于隔间里的手机突然播放了类似录音的音频。

“程隐那个小贱人，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手段把江澈迷得神魂颠倒的。”

“还能是什么？有些人表面看着是朵高领之花，其实背地里勾引人的功夫可厉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