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萤(29)

“打人了！打人了！”

空旷的卫生间里荡着嚎叫的回音。

第19章

闻声而来的几个女生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又退出去了。

一人说：“要不要去叫老师？”

另一人小声说：“别管，让她们狗咬狗，咱们看戏就行。”

程隐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预备铃已经响过了。她把棍子扔进路边的蔷薇刺丛里，忍不住咳了咳，眼睛里也蒙上一层水亮。

她手里拿着一个外形类似口红的方形金属小管，合上盖帽才把那股刺激性的气味隔藏起来。这东西杀伤力还可以，就是有效时间不长。

虽然目标是别人，但同处一个空间，味道一散开，程隐免不了也要跟着受些罪。

伤敌一千自损五百。

也不亏。

程隐顾自走了一段路，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李舒凡头发散乱，若非偶尔还能稍微听到点脚步声，简直悄无声息得像缕空气。

寒风掠过球场，拂面时似如利刃，带起丝丝疼痛。程隐拉高围巾，把半张脸埋进去，步子也加快了些。

“程隐！”后边的人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喊出她的名来，铿锵有力的声音里竟有些颤抖。

程隐停下脚步，在原地立了三秒后才转过身来。眼神里没有疑问也没有好奇，平静得像晨时的山间薄雾。

李舒凡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却不敢完全靠近，隔着点距离说，“你这么做，她们不会放过你的。”

程隐并不接话，只是看着她。

李舒凡似乎被她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震了一下，两只手揣在衣兜里，畏畏缩缩地低下头。

她垂在地上的目光稍抬，偷瞧了程隐一眼，卑怯却又胆大地问，“这件事你会告诉江澈的吧？”

程隐向来敏锐，靠近她的人有的只需要一眼，有的只需要两三句话，她就能把这人的意图看清个大概。

沉默须臾，程隐挡在围巾后面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看破不说破，李舒凡未料到程隐这么直接，她怔愣了片刻，过后说的话也挺直接，“你背后有江澈，只要他在，没人敢动你。周晓丽她们背地里把你说得多么不堪，这些音频我都可以给你。如果江澈知道这些，肯定不会饶过她们。”

“通过我借江澈的手帮你收拾她们，你很有想法啊。”程隐哈出一口热气暖了下右手，“不过很遗憾，我并不想从江澈那儿寻求庇护。”

李舒凡愣了一瞬，似是觉得惊讶意外。而后短促又夸张地呵笑了一声，缓缓露出厌蔑的神情，“真羡慕你，命真好。你毫不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计后果地教训想教训的人，说着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话，你的底气是什么呢？无非……就是知道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也会有人替你扫清障碍。呵，装清高有意思吗？”

程隐静静听完，非但没恼，反而笑得平和，“要是对上她们三个你也能拿出在我面前的一半勇气，也不至于被欺负到这个地步。心里有怨恨至少也要找对人，跟我撒泼算什么。没有人有义务帮你，有本事就反抗，没本事就好好在地上趴着。这点道理很难懂？”

“你懂什么！”李舒凡愤喝一声，她揪扯着头发，像是想起什么，表情阴沉又扭曲，“你知道放学被堵在巷子里殴打欺辱的感觉吗？知道她们在水里放些脏东西逼着你喝的感觉吗？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她们是怎么对我的！”

上课铃声恰时响起。程隐淡淡瞧她一眼，没兴趣与她多说，转身回教室。却不防李舒凡突然冲上来抓住她的衣服，一副不饶不休的样子。

“林菲菲她们根本不怕你，她们害怕的是江澈。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如果没有江澈罩着你，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我好？”

程隐耐心耗尽，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她试图挣脱开李舒凡的揪扯，不料对方卯着劲不放。程隐不想对她动手，却按耐不住心中噌噌上蹿的火气。

“放手！你有病是吗？我下场怎么样是我的事，你操的哪门子心？欺负你的是我吗？把你踩在脚下的是我吗？你有种找她们去呀！在这他妈的跟我横什么！”

李舒凡眼看程隐脱身要走，心里一急，直接伸手拽住她的围巾。程隐一个急促的转身，喉管瞬间被勒住，疼得她险些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过去。

可程隐的手在中途转了方向，顺势捞过李舒凡的头发往后一拽，硬是强迫她松了手。

“柿子捡软的捏没有错。”程隐一手将她推开，眉目间酝着冰冷怒意，“但你可别瞎了眼。”

她转身愤愤地将围巾扯下来，听得身后李舒凡崩溃的哭音，“你打了她们，你惹了祸！她们不敢找你，以后只会来变本加厉来欺负我，明明是你的错，你凭什么置身事外？你凭什么！”她嘶吼，“程隐！你害我！你他妈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