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萤(78)

江澈假期基本不会早起，都是睡到自然醒。念着他还年少，江家的长辈也不分过分拘着他，毕竟人这一辈子，能无忧无虑地无非也就是几年，以后有的是责任和压力。

他起得晚，江夫人便让人把饭备热着，他们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吃。

程隐挺挑食，但又挺好养。江澈看她一桌饭菜就守着一罐玉米排骨汤，忍不住说她，“你得多吃，还得吃点补的，你太轻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可客厅里偏偏就那么巧地在这个时候安静了一瞬，一字不差，全被听过去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江澈背对着他们，没注意到这些，还要说什么，程隐立马虚遮住他的嘴，立起食指，“嘘……”

江澈回头看了一眼，捉住程隐的手指，毫不在意地说，“没事，他们听不到。”

听到的众人：……你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江家的长辈已经见怪不怪，但安琪母亲的眼里却满是惊愕，安琪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们……这是在谈恋爱吗？”安琪母亲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是无懈可击的笑容，“瞧着感情挺好的。”

江夫人笑着点点头。

安琪母亲问：“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能得咱们少公子如此青睐？”

这话听着明显有点酸，连一言不发的老爷子都不免多看她两眼。

江夫人给老爷子奉满茶，含糊地答她，“江澈喜欢的，定然是不错的。”

安琪母亲不大赞同地摇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有些小姑娘，那可真是不能小看。为了嫁入豪门，手段精着呢。这嘉兰有头有脸的小姐，我基本都认识，但从来没见过这一位，别是……”

她说话余三分，看似什么都没说，愣是把人往那些歪歪道道上面带。

江夫人心里明镜似的，面上依旧温和，还吩咐人再上盘点心，就是不接话。

安琪母亲看不透这位夫人，也没耐心打太极，抿了茶后还欲再说，江夫人却直接朝安琪开口，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安琪可还适应嘉兰的天气？”

安琪把目光从江澈他们那边收了回来，温温柔柔地说，“挺好的，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很美。”

“那就好。”

话题到这儿就冷了。安琪母亲也没办法再旧话重提，但又觉得不甘心，于是不停地给安琪使眼色。安琪视若无睹，顾自吃着点心，差点把母亲气得当场厥过去。

程隐喝了口汤，不经意间抬头，恰恰撞上安琪的视线。安琪意外地没有一丝尴尬，冲她点了点头。

程隐也冲她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送走这俩人，江夫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转而又发起愁来。

“别人家是女儿长大了，来提亲的踏破了门槛，我倒好，养了个儿子，这门槛看样子还是保不住。”

老爷子笑说，“人家都没明说，你倒自个儿愁上了。”

“明不明说都一样，她那点儿心思藏不住。”江夫人回头看看江澈和程隐，“只希望她能想明白，别动什么心思。我是真的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着实费劲儿。”

江先生胳膊肘一致往内拐，“以后再来，不见就是。”

“不过安琪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江夫人想起安琪母亲刚才的脸色，“看着唯唯诺诺，倒是个有主见的。”

江先生说：“安琪的父亲在国外另有中意的女子，恰好那女子不求名分也愿意跟着安琪的父亲。这些年，安琪母女虽然物质上没有短缺，但也是备受旁人冷眼。”

江夫人了然，“那她这么想给安琪找个条件好的人家，也是一片爱女之心，挺不容易。”

半晌没说话的老爷子轻哼一声，目光透着精明，“那可不一定。”

“啪”。

行驶的车上，安琪重重挨了母亲一耳光。她偏着头，垂落的头发遮住灼痛的脸颊，可她目光很平静，半分惊讶也无，像是习以为常。

“停车！”

安琪母亲怒喝，司机闻言，一脚刹车直接踩停。

“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呢？你就是来当花瓶当摆设的你也至少给我起点作用啊！”

安琪叹出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母亲，你也看到了，江澈有多么爱护那个女生，你没机会了。”

母亲怒意难当地用手戳着她的头，“我平时白教你了是不是，他们又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只要嫁进江家，拿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你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可以享尽荣华！”

安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要是你教给我的那些手段有用，要是结了婚就是保障，那父亲为什么还会出轨，你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