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恶魔教父(64)

“你要和诺玛结婚了?”

“是啊!”塞缪尔兴奋地点点头,“我想邀请你参加婚礼。”

“哦,我当然愿意。”

“我还想邀请你担任我的伴郎。”

服务生扬起眉毛:“一般来说,伴郎都要找新郎最好的朋友。”

塞缪尔耸耸肩:“当初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鼓起勇气和诺玛说话。”

“不必客气,我就是喜欢成人之美。”

“你答应了?”

服务生微笑:“这种好事我怎么能拒绝呢?”

一年又两个月后,医院。

塞缪尔抱着婴儿,轻轻摇晃。病房的门开了,服务生探进一个脑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他说。

“嗨诺玛。”服务生向躺在病床上,刚刚生产过的诺玛打招呼。诺亚露出微笑,拉起他的手,“我们要为给孩子起名的事吵起来了。”

“你们已经为这事吵了九个月了。”服务生毫不留情地指出。

“我想给孩子起我祖父的名字,然后中间名用‘塞缪尔’,可是他不干。”诺亚责怪地望着丈夫,“他说想用你的名字做孩子的中间名。”

“真的?那名字可有点儿怪。”

“这有什么。”塞缪尔说,“我用最好朋友的名字给儿子当中间名,很奇怪吗?”

服务生向他伸出手,他把怀中的婴儿交给了朋友。

“我想还是算了。”服务生一边柔和地拍打着婴儿的后背,一边摇晃身体。婴儿啧了啧嘴,眼睛紧紧闭着,身上散发着一股奶味。“就按诺玛说的给孩子起名吧。我已经是孩子的教父了,这样我就很满意了。”他转向婴儿,用逗弄的语气问:“你说对不对啊,斯科特·塞缪尔·辛格?”

斯科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行军床上,光着上身,肩上缠着纱布,赤裸的胸膛上盖着张毯子。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教父?”他迟疑地问道,“沃尔夫冈?有人在吗?”

“Fiat Lux。【注】”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天花板上亮起一个金色的小灯球。斯科特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他擦去因刺痛而产生的泪水,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胸口。

“斯科特,你还好吗?”是教父的声音。

“我昏迷了多久?”他嘶哑地问。

“三个小时。”

不算长。斯科特心想。他被一支古里古怪的弩箭击中,原以为自己肯定肯定小命不保,没想到才三个小时就醒了。

“我们在哪儿?”

“那间店铺里。”

斯科特放下遮着眼睛的手。这时他已基本适应了光线。他们的确身处于一间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只不过这里可不像“店铺”。房间里没有货架之类的东西,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正中央停着一辆车(竟然有人把车停在店铺里!),车的后备箱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他们的行李,变成人形的贝伦(穿着他的衣服)正来往于车和角落杂物之间,将一包包食物和武器塞进后备箱中。他所躺的行军床位于店铺后门旁边。教父单膝跪在床旁。

“你后来是怎么开门的?”他问。

“我让贝伦变成人形,和他一起开了门。”

“你早该这么干。”斯科特咕哝。

“你能起来吗?”

斯科特点点头。教父扶着他的后背,帮他坐起来。只要一动,斯科特的肩膀就疼得要命,就算手臂现在从身上掉下来,他也一点儿不觉得奇怪。

沃尔夫冈搀着他上了车,为他系好安全带。等贝伦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教父打开了店铺的卷闸门。外头仍是夜晚,只不过夜色比起他们刚到这儿时更加深沉。

“这辆车,还有店铺里那些食物和武器,”当教父把车开出店铺,驶上街道时,斯科特说,“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对。”沃尔夫冈简短地回答。

斯科特垂着头不说话。贝伦打了个瞌睡,用狗睡觉的姿势蜷缩在后座上。

“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斯科特靠着车窗玻璃,打量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梦见了爸爸妈妈。”

“你还记得他们?”

斯科特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那个梦里也有你,你早就认识我爸爸妈妈,是不是?”

“我是你教父,岂有不认识你父母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在他们彼此还不认识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们了。”斯科特回忆起梦里的场景,那间咖啡店,在店里打工的沃尔夫冈,还有总是坐在咖啡店一角,彼此对望却不敢接近的男女。“是你促成了他们的相识。你早有准备,是不是?就像这辆车。你害怕有人会追杀,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逃亡的工具。可你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连提都没提起。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这样,是吧?你要制造‘钥匙’,所以你为各自拥有天使或恶魔血统的男女牵线搭桥,就像为动物配种一样等着他们生下孩子……”

“够了!”教父打断他。

“我爸爸妈妈真是死于交通事故吗?”斯科特幽幽地问。

沃尔夫冈扭头盯着他,灰眼睛里满是惊恐:“这是什么鬼问题?你怀疑我谋杀你父母?”

“我还能相信你的话吗?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斯科特不敢去看教父,只能佯装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他安静平稳地生活了那么多年,以为这样黄金般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短短几天,他所相信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想哭。他觉得伤口好疼。

“再没有别的了。”沃尔夫冈沉声道,“再没有别的了,我的孩子。”

【注】拉丁文:要有光。

第65章 复活者(1)

多米尼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就那样呆呆坐着,盯着眼前那堵灰色墙壁。墙壁乏善可陈、毫无吸引力可言,但他一时之间除了“盯着墙”,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做。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的大脑才像关闭的引擎重新被打开一样,缓慢地运作起来。他记起了自己死去的事,在燃烧的火场中倒霉地被砸中了,接着死亡骑士出现在他面前,应许他得到一次复活的机会,而那机会是不久前他因对抗瘟疫骑士而荣幸获得的。他把复活机会让给了男友克里斯,自己就那么下了地狱。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系带子的绿色病服,皮肤上连着许多电线贴片,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头。病床位于一间不太大的房间里,跟普通病房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窗户,天花板的一角有换气口。房间的其他地方同正前方的灰色墙壁一样乏善可陈,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瓶鲜花给这个地方增添了些许活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我还在地狱里吗?难道说阿巴顿把我抓回去了?

说到地狱旅行见闻,多米尼克这时有点儿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那处处是烈火与硫磺的世界,那巍峨的城门、衰落的宫殿、庄严的巨龙骸骨,究竟是真的,还是他的一场梦?如果那是真的,他最后跳进了连接人间的“裂缝”,应当和黑市商人维尔纳·韦尔夫一起出现在某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而不是沉闷的病房里。如果那是假的,全是一场梦,那未免也太过真实,太有逻辑……

他拔掉身上的贴片和针头,跳下病床,将病服的衣带系紧了些(除了病服他身上啥也没穿,总觉得下身一阵寒冷)。病房大门紧闭,他试着又推又拉,怎么也打不开。

“放我出去!”他狂捶大门。然而大门岿然不动,只有他的手在疼。

“阿巴顿!放我出去你这混账!卑鄙小人!”

骂完后他又觉得有点儿不对。监禁他的不一定是阿巴顿。如果他真的顺利逃出了地狱,应该已经和维尔纳会合了,但现在没有,那么是否有可能是维尔纳监禁了他?

他刚想把咒骂的对象换成维尔纳,大门便“呲”的一声向两侧滑开。多米尼克瞪圆眼睛。站在门外的不是维尔纳,当然也不是阿巴顿,而是一名素未谋面的男子。瞧他的面相还有微白的头发与胡须,年纪大概已在四十岁后半了,戴着眼镜,西装革履,活像个精英律师。

“看到你生龙活虎,我可真替你高兴,蒙塔莱先生。”“精英律师”说。

多米尼克警惕地后退。现在他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了,谁知道对方是恶魔还是丧尽天良的黑市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