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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缘(37)



锦绣忍不住笑了。两只唇角,温柔地翘起,眼睛弯成一对小月亮。左震轻轻叹口气,就为了搏她一笑,不要说是几个婆婆饼,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弄架梯子爬上去摘的。

锦绣一只柔软的小手,悄悄伸进左震掌心里,反手紧紧握住他。她并不真的是白痴,左震用心良苦,她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些爱他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罢了。

就当——就当她这次对不起英少好了!以后若是有其它帮忙英少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弥补。只是左震……左震对她,到底会好到什么时候?他那样的身份地位,和她这样的卑微渺小,完全没有比较的余地。整个长三码头都是他的,多少仓库、赌场、钱庄都挂着青帮的旗号,他和向先生那样的人物都平起平坐、称兄道弟;而她,不过是个外地破落户的女儿,甚至在百乐门做过卖笑陪酒的舞女,又不见得是明珠那样的国色天香、艳光四射,她凭什么做青帮左震的女人?

明珠和丽丽都警告过她,这种男人碰不得,他们不会认真,只不过当女人是花钱买来的消谴,玩厌了就扔开——那次在百乐门的包厢,她不也亲眼目睹左震和两个女人那样亲热?

左震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

接下来的日子里,锦绣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

左震原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他心里怎么想,别人很难摸得出来。刚认识他的时候,锦绣也觉得这个人难以捉摸,城府深沉,还多少有点怕他。可是,这些日子来,左震即使不说话,他的眉梢眼底,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不经意流露的宠爱和纵容,傻子也不会感觉不到他的心意。

从前,锦绣都几乎没见他真正地笑过,总是冷冷淡淡,虽然温文,但却疏远,那种客气就好比一个好脾气的主子对待下人,叫人不由自主地规矩起来。

现在的他却好象有点不一样,尤其在锦绣面前,连唇边那抹微笑也变得暖和了。那天石浩还跟锦绣说:「你觉不觉得,这两天二爷似乎精神很好?」

锦绣若无其事地反问:「是吗,怎么回事啊?」左震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她也学到一点呢。

在他含在口中怕化掉、捧在手心怕摔掉的照顾之下,锦绣也出奇地滋润而美丽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每天都吃王妈炖的冰糖燕窝的缘故。如果说,一定要找出一点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向英东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锦绣的心结,也许是因为左震刻意回避,他们之间,居然绝口不提英少的事情。锦绣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左震询问英少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而左震和向英东那般交情,也没有一次在锦绣面前提起他。那就是明显的刻意了。

这天,下午左震回来的时候,锦绣正在后园忙碌。

左震靠在圆柱上看着她,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大围裙套在身上,长发盘在脑后,身边一个竹筐里又是花锄,又是铁铲,还有水壶跟绳子。园子里被她掘得东一堆土,西一个坑,简直惨不忍睹。看她挥汗如雨地这么卖力,到底在忙个什么东西?

锦绣在奋力地挖着土,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揽住,耳边有一轻声笑:「你闲得受不了,要在这里开荒种地吗?」

是左震。他回来了?

锦绣欢喜地回头,却瞧见左震脸上的错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他好象看见她脸上突然升出朵喇叭花似的。

「锦绣,」左震受不了地揉了揉眉心,从口袋里掏出方帕替她擦着脸,「你要种地也好,要养牛也好,我都不拦着你,可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挖土都挖到脸上去了吗?一张小脸上污痕交错,泥手印、汗渍、泥点到处都是,鬓旁的头发也散了几绺下来,码头上扛麻包的苦力看上去也比她体面些。真亏她还要做长三码头的女主人。

「我在修整这个园子。」锦绣兴致高涨地伸着脸让他擦,「震,你觉不觉得,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阔绰有余,情调不足,到处都一丝不苟的,不像人住的地方。」顿了顿,看左震脸色一下,「我不是骂你哦,只是实话实说。在我们老家,几乎家家户户后园里都种满树啊花的,郁郁葱葱好看得很;到了收获季节,还有果子吃呢。」

左震停下手,征询地看着她:「所以?」

「所以我就要把这里也改造一下!」锦绣宣布,「这边,看这道绳子圈起的这片地方,要种棵栀子,开大白花,隔很远就香气扑鼻。对角那边种石榴树,我已经托六哥和浩哥有空帮忙买树苗。其它地方分开两边,种点花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