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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203)

作者: 容九 阅读记录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沈一拂在哪?在哪?

大雪的夜里,祠堂里没有取暖的火盆,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中跪上两个小时,膝盖都失去了知觉。

沈一拂支撑着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迈开步伐。

因提前吃过“药”,心脏只是略感不适,怕一会儿叫她看出端倪,出祠堂时还特地整过衣服。

他惦记着她的病,从怀里取表,看着都快七点了,怕她误了吃“药”的时间,不由加快步伐。

东院门前依旧有士兵把守,但见垂花门前多挂了两个红灯笼,他蹙眉,隐隐觉得不对。

于是大步流星越过走廊,到庭院时看到房外站着几个小厮,都不是他东院里的人。

“谁让你们过来的?”

那些小厮说是大少爷院里的,他心中一沉,一面唤福瑞的名字,飞快掀开布帘门。

入目处是红绸高悬,满目皆红烛,便如有了什么喜事的布置。

但今日并无喜事。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冲向内卧,只看到一屋子手忙脚“乱”的丫鬟,唯独没看到她。

掀开红帐,没看到人,却看到摆在床上的两个托盘,有丝棉的白布,还有一个,在旧宅门里长大的,只看一眼,便知那是什么。

“轰”的一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沈一拂咬着牙道:“林小姐呢?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丫鬟们低垂着头,不敢答话,其中一个婆子约莫是外来的,对府里的情况不太知情:“少爷息怒,我们都是大少爷请来伺候林小姐的。本来行房前验明正身也都是府里规矩嘛,谁知她都不通情理的,咬了人就跳窗往外跑……”

这婆子话没说完,“哎哟”惨叫一声,被狠狠踹翻扑在地上。

那些丫鬟从未见二少爷如此震怒,纷纷吓得跪下。

沈一拂是冲着跨窗而出。

雪地里小小的脚印一路延向前,光是看着,就知脚印的主人在逃跑时有多么的仓皇无措。

他循着脚印,疾走在大雪纷飞的夜路里,止于书房门口。

房门未锁,他喘着气,慢慢推开,步步向前,终在书房阶梯下看到了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第七十二章 沦陷于你“从前欠你的,……

北风骤起,雪花像被撕破的棉絮,漫无目的飘舞。

屋内无灯,唯一的光源是从门外进的,她低头蜷缩在书柜下的角落里。

他的皮鞋沾了初冬的雪,踩踏在木质地板上,有碾压的声响。

听到有人进来,她明显瑟缩了一下。

他的心徒然缩紧,停在距她三步远的位置,“别怕,是我。”

听到声音,她迟钝似的,慢慢抬起头。

他不敢冒然上前,可屋中太暗,只得先揿开了台灯。

灯一亮,她如惊弓之鸟,将头重新埋在双膝中。

少女头上覆着将融未融的雪霜,半身红裙未及脚踝,肩膀、手臂“裸”“露”在外,纤细小巧的脚冻得发青,身体一刻不停的在颤抖。

这一幕猝不及防,穿心刺肺的而来。

他拿手撑了一下桌沿,勉力站稳。

迅速拿过榻上的“毛”毯,单膝弯下,半蹲在她跟前,小心翼翼拂去她身上的雪霜,手指拂过之处,冰冷的像是丧失了体温。

因发着烧,她的脸颊和鼻尖都是通红的,唇被冻的皲裂,渗着血珠,也在微微地颤。

披着“毛”毯,犹觉不够,又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她手紧紧揪在胸前,他这才看清这条襦裙。不古不今的,他在天津剿匪时见过,是烟花馆里的女人用以取悦客人会穿的服饰。

云知至始至终都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缀着水珠,没哭出声。

他的眼睛却先红了。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还病着,在这样严寒的天里,哪怕她裹在被窝里,不留神“露”出一个脚趾,他都要起夜给她掖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再受一丝寒。

更怕她伤心,怕她为难,所以那些荒谬的秽语他提也不提,唯恐她受到一点点惊吓。

可他却让她蒙受这样的屈辱。

他想把她拥入怀中,唯恐惊扰了她,只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别怕,别怕。”

向来能说惯道的沈教授,到了这时,竟语言匮乏。

也许是感受到他手指的热度,她紧张地背脊稍稍松弛下来。

云知极缓、极缓地抬眸。

她先前不敢出声,始终克制着,乍一相对,到底还是忍不住,眼泪顺着鼻子、下巴扑簌簌地往下掉,啜泣起来。

小时候的五格格就像是个小太阳,成日眉开眼笑的,即使偶尔恼了哭鼻子,无非耍耍小孩子脾气,几度分别,留给他的也多是笑颜。

即使再逢以来,也几乎没见她流过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