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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272)

作者: 容九 阅读记录

“你声称要找的证人管家陈福,在前两带着家中分财物失踪,否与你有关?”

问讯从清晨开始的。

虽不刑讯,但直到中午、直到傍晚,车轮式的“逼”问、不停歇强光阻止她入睡,多意志力坚定的成年男子难以承受……更别提她这样一个小姑娘了。

云知不没有想过自辩。

她提过请律师、将明显利于自己的辞一一摆出,巡捕们置若罔闻。

“据林家人,林瑜浦在天津有不家财,他身亡后随身携带的钥匙不翼而飞,你当时与他同行,否未经其他家人许可,擅自据为己有?”

“祝枝兰进了天津警局,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你最好老实交代!!”

起初,她以为这些巡捕受林赋厉所托,来问她关于存褶的事;随着问讯的不断升级、程度的加重,她怀疑这些人被宁会长收买,要“逼”她出“生意”的真相……

越往后,她愈发分不清虚实,大脑一度缺氧似的陷入空白,每一分每一秒像被无限拉长,感官被无限放大。

有时她终于到视线黯然下来,即将睡着时,一声拍桌响再度将她惊醒。

主审的巡捕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居然如此棘手。

“进来的第三天了,这位小姐软硬不吃,要还什么没问出来,我们放人了,到时督察要怪罪下来……”

巡捕透过玻璃望进问讯室,发现里头的小姑娘虽然大分时间神“色”麻木,却在对面的巡捕点烟时脸上的肌肉跟着微微一动。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打火机,示意手下进去。

“这个……这家人交代过不可刑讯,要出了什么差池……”

“不小心而,怎么能算用刑?”

云知甚至不记个冲进来,拿打火机烧她辫子的人长什么样。

她只记火点着的一刻,一切和火有关的恐怖记忆全挤进她的脑中,葬身火海的林赋约夫“妇”、从下水道逃脱的小云知、被焚烧的祖父……烈焰有如现实,“滋滋”沿着她乌黑的头发不断往上蹿,她像一根点燃了焰火的导线,灼热仿佛从四肢钻入皮肉、骨髓,顺着血“液”蔓遍全身天旋地转间,她感觉自己在哭,钻进耳朵里的却刺耳的幽灵音,周遭所有人化为一道鬼影……好似自己灵魂出窍。

魂飞魄散,大抵如此。

直到一盆凉水泼下,世界重归平静,分不清在血肉模糊的梦里过了多久,睁眼时,人在四四方方的囚室内。

一抹月光从窗子透进来,看去如海底的磷光,照手脚钻心的冷。

她贴着墙坐起来,腿微微曲着,怕一绷直会不停地哆嗦。

本及腰的长发被烧到肩头,手“摸”着发尾,再次回想昏厥前的一幕,一阵翻肠搅胃地干呕。

牢门被打开,有人来送饭——她进巡捕房的第一顿饭,并被告知她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明会被送往总巡捕房。

第一反应竟松了一气,至……不用再被讯问了。

总听人“逼”供“逼”供,非亲身经历,焉知可怖处?

怕林赋厉他们没料到,这一送,再想捞回去不能。

这样想,宁会长果然手段老辣,不知到了总巡捕房,着自己的会什么,万一到时经受不住,会不会吐“露”什么不该的?

云知在极致的静中回忆着问讯的话。

福叔还有何掌柜究竟为什么会失踪?还有,他们小七被捕诓骗自己的吧。

一定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掏出心锁项链,指尖反复摩挲着上边的刻字,悄然安慰着自己:小五,你做的很好了,只要再熬过这一劫好。

小七……还有沈琇……他们总会知道的……不么?

眼泪还止不住的冒,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她连忙收起项链,强撑着起来去拾馒头。馒头冷干,啃了几,着水咽不下去,便从衣兜里掏出张被“揉”的皱巴巴的信纸,翻到背面,着微弱的油灯下,摊开。

“五妹妹,今惊蛰,海上连风雨,只躲在舱内。同舱友人们调侃最恨雨连天,我我倒很喜欢。问及缘故,我没忍住,同他了我们的故事。你该还记,年我因病错过了你的生辰,为了补过,邀你去赏花灯,谁料天忽降大雨,灯市俱灭,我在街边屋檐下雨停,忽然听到街对面有人叫我的名字,你见我淋了一身,大骂我呆子。你可知,我时在想什么?”

云知看到这儿,忍俊不禁。

后边还有一句,被水浸模糊不堪。

她将这封残缺的信看了看,总算吃完一个馒头,回到木板床上,沉沉睡下。

次,滂沱的大雨在上海城肆虐而起。

要押去总巡捕房的犯人似乎不,动用了两辆囚车。

明明白,黑沉沉的天像随时会坍塌,她被押上车时,雨势尤其大,几步路,一身外裳淋了半透,雨点儿“噼噼啪啪”地,像枪林弹雨要把玻璃窗叩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