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琉璃钟,琥珀浓(41)

作者: 容九 阅读记录

她忽然有些透不过气,摇开窗户叫凉风一吹,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噤。

这时,幼歆不知和楚仙吵到什么点了,凑过来挠了云知一把,“你评评理,你评评理,三姐居然说我像深宫妇孺的做派,过分不过分?”

沉默了一路的五妹妹忽然道:“深宫妇孺是什么做派,你们亲眼见过么?”

两姐妹齐刷刷偏头,但见云知转过头来:“既然没有见过,又怎么能笃定一定是大字不识、无知迂腐呢?”

她的语气平缓而坚定,浑不似往日那般和和气气,反倒将幼歆的嗓子怼弱了,“你突然这么认真干嘛……”

“不是四姐姐让我评理么?说理怎么可以不认真。”

车内一时陷入尴尬而微妙的静。

云知也无谓打什么圆场,等到了林公馆,她整个人还是混混沌沌的,一进屋躺在床铺上,思绪七零八落的堆积在脑海中,不知该从哪里捋起。

拒婚……与家族脱离关系……校董……代校长。

不论哪一条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最难以置信的,是他就是那日桥上救了她的人。

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就像她的鞋砸中了他的头,也只是一个巧合。

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学生,无所谓名字,也不会去记她的脸——但对她来说,对她来说……仍然心存不忿、不甘、不愿忘其辱。

但那又如何?他不可能认得出她来,纵有交集,亦不过路人。

云知想起了什么,下床打开衣柜,从那件针织外套里兜翻出那串钥匙。

钥匙躺在手心,一时间只觉得烫手——如若归还为理由去见他,那么见到他之后,该说些什么呢?

一整夜胡思乱想,难以入眠,等到天蒙蒙亮了,云知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一阵小盹,睡得正酣,听到小树敲门唤她,她翻了个身说:“我昨儿没睡好,早餐就不吃了……”

小树:“五小姐,大爷让我来同你说,沪澄那边通知新生下午去校务处报道,下午两点司机会在家楼下等着。”

云知一咕噜坐起身,困意全给打散了——离开学不还有一个多月,怎么如此突然?

这下临阵磨枪是来不及了,只能盼着宁会长的关系够硬,她去露个脸就能顺利报道。

洗漱后,云知梳了个马尾辫,换了身再简约不过的套裙,生怕路上耽搁,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沪澄公学。

校务处在主楼二层,正是午休的点,学生们大多安安静静趴在教室内休息,云知穿过走廊时下意识慢下步子,怕惊扰了他们。

她担心校务处的老师也在休息,踱到门口,悄然往里头张望了一下——只见一方宽敞的办公室内两张办公桌相立,有个身着长褂的男子正背对着门于书柜前翻阅着什么,云知轻轻的敲了两下门,轻声道:“您好,我是来报道的新生……”

话没说完,这位男人先转过头来,待看清面容,云知生生噎住,她哪里想的到,这次负责接洽她学籍的教师竟然就是沈一拂?

第十七章 入学小测

“来得很早。”沈一拂从桌案上拾起一份档案卷,“林云知……”

千头万绪浮出面上一时收敛不下,她只好垂下头,紧紧攥着挎包,却用余光暗自打量着他——无怪她第一眼没认出来,他几时会穿这样的旧式长衫?

“表格没填全,先把空的补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挪上前来的框框格格,当初大伯给来的时候就犯难,什么就学经历啦、才艺获奖状况啦,简直是要啥啥没有。

“没有的,写无。”他坐下身道。

云知也没坐下,弯着腰拾起一支笔,除了把父母栏填全外,其余的全都写上了硕大的“无”。

沈一拂接回去的时候,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悍然无畏”地看回去。

“你是特招生。”

“嗯,是我。”不就是关系户嘛,有什么可怂的。

“才艺栏也可以填‘无’的么?”他问。

云知:“……”

她只好重新拿回才艺那一页,老老实实重填,却没察觉他的目光在“林瑜浦”上凝定了须臾,“幼小是在苏州女学就读,只读了四年书,后来就随父母离开了苏州……之后呢,在哪里就读?”

她心里吊着气,暗忖:上书房读过,八旗小学堂也读过,还和你同桌好几年,就不知说出来你信不信?

话自然不会这么出口,她含糊道:“我和我爸爸妈妈住在村子里,读过一段时间镇上的学堂。”

沈一拂并没有唐突问她怎么就去了村镇,只例行公事问:“除了国文,可曾学过什么其他的语言?”

满文、蒙古文算不算?

云知抿了抿唇:“不曾。”